那人面无表情,一如既往挺直端坐,瞧不出一丝怠惰松懈。
那双比浓墨还要乌黑的眸子如泥沼铸成的明镜,污浊却明晰地将他转身回看的瞬间倒映而出。
连他现在这一瞬间的怔愣都一清二楚。
骤然对上一双看似温和实则幽深的眼睛,沈持意失神松了手,糖人眼看就要滑落。
男人眼疾手快,眨眼间握上他的手,不知为何略微冰凉的掌心覆盖上了他的手背,借由他的手抓住了那糖人的签棍。
“殿下,”嗓音极为平和,环握的力道却很大,“小心。”
而后倏地松手。
沈持意再一打眼看去,楼大人面上的浅浅笑意分明就没下去过,从始至终眉目温和,气质清谡。
像极了裴知节临死前夸他所言:幽兰君子,温且不灼。
他刚才是不是回头回得太快了,以至于楼轻霜没来得及戴起面具?
太子殿下啃完了楼小人的上半身。
马车缓缓行进,楼大人环顾一周,瞧见了那放在角落的暖炉。
这人掏出火折,将那暖炉捧到两人当中的小桌案上。
“臣为殿下效劳。”
沈持意拦住他:“这是魏白山担心夜半会冷非要塞进来的。都四月的天了,我不冷……”
楼轻霜抬眸:“臣冷。”
“……?”沈持意扫过这人衣袍——这也不算轻薄啊。
这些时日来忙坏了,体虚了?
他想了想,徒手从暖炉中扒拉出了好多炭块,只留了一块在里面。
“那只燃这一块便好……”
各退一步。
公平。
楼轻霜颔首。
那人从火折上吹出火苗,一手挽袖,一手微垂,慢条斯理几句耐心地点着炭火。
不多时,特制银骨炭的清香缓缓飘荡而来,悠然笼下,沁人心脾。
楼轻霜盖上暖炉,什么也没多说,只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沈持意吃完糖人,百无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