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兰幼因交往的过程中,她一直仔细着回避这件事,乔鸣羽的名字也从未在对话中出现。然而此时,兰幼因主动提起,并且仍然用的“我丈夫”的措辞,落在沈彤的耳朵里,本能反应就是——有隐情。
“扣给他的罪名是莫须有的,并不是仅仅指贪污一事。”
果然,兰幼因说出的话立刻印证了她的猜测。
而看着沈彤的神色变化,兰幼因便知道自己的话被买账了,便继续说了下去:“沈小姐,我了解我丈夫,他不会是共党。那件事,要不是共党故意制造丑闻,动机是证明他们渗透进了国府的情报机关;要不,就是有真正的共谍漏网,而我丈夫是替人顶了包……”
当天下午,沈彤果然从通讯总台的监听记录里找到了六月中的一天傍晚,从本市的一个共党电台截获的可疑电波。她还找到了当时的值班员,询问之下得知这个电台已经处于保密局控制之下,她便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匆匆去找李鹤林汇报,却不想办公室是空的。
“李主任去开会了。”
在外面的任少白告诉她。
沈彤疑惑地看他:“你怎么没跟着?”
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和任少白熟悉了起来,称呼上也不再那么讲究。
好在任少白也从来不在乎口头上虚礼,他虽然尚不知道沈彤和李鹤林的亲属关系,但也能看出在同一批的新进职员中,这个有着绝顶记忆力的年轻女孩最受重视。于是,他也不摆前辈的架子,而是故意神秘兮兮地说:“上头的会,权限超过我这个机要秘书,肯定是大事。”
沈彤撇撇嘴,对此并不感兴趣,而是不自觉地往办公室里又看一眼,露出失望的表情。
任少白看她喜怒形于色的样子颇为有趣,便也多问一嘴道:“怎么了?又有什么重大发现?”
沈彤当然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立刻板起脸,反问道:“任先生,你的新眼镜配好了?”
任少白立刻扶了扶鼻梁上的金属镜架,道:“对啊,你看怎么样?我觉得还不错,而且财务还能给我报销。”
沈彤颇为不屑似的轻哼一声,道:“那之后看事看人便能再清楚一点了。”
这明显的话里有话让任少白不禁眉毛一挑,道:“请沈小姐指教。”
沈彤抬起了下巴,问道:“你跟吕处长最近的合作进行得顺利吗?”
“怎么?你有线索?”
“只是提醒你,吕处长毕竟不是我们厅的人,担心你被利用,吃亏。”
“这话从何说起了?”
“我是说——”沈彤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任少白好一会儿,自认吊足了对方胃口,“吕处长分明掌握了早就应该共享的情报,却没有知无不言,恐怕你现在也不知道呢。你应该去问他,那个‘养蚕人’找到了没有?因为他或许就是上次协助韩圭璋转移的同党!”
“谁是韩圭璋的同党?”
沈彤话音未落,李鹤林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任少白和她同时转身,二人根本不知道连脚步声都控制得悄无声息的厅办主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情报工作者,说话不要这么大大咧咧,尤其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非常不专业。”
任少白连忙后退一步,同李鹤林行礼。沈彤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对自己的批评,在跟着进入办公室以后,便忙不迭地开始讲述自己的推理成果。
“六月初,保密局吕处长曾经截获过一条共党电文,里面提到了一个代号叫‘养蚕人’的共产党情报员。可是当我们合作调查韩圭璋一事,希望从南京地下共党方面入手时,他却没有提及此人。两件事相隔时间这么近,连我都很难相信是孤立事件,吕处长会觉得这是不值得联系起来的两码事吗?所以我觉得,起码在南京是否还有共党残余的问题上,吕处长要么是企图掩盖自己此前的失误,要么就是为了霸占功劳瞒而不报。”
沈彤自信满满地说完,却发现无论是李鹤林还是任少白都不是自己所预想的那般反应。二者的脸上都看不出同自己一样的兴奋或是不忿,这让刚刚还自信满满的她一下就心虚了起来。
“主任……我哪里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