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任少白却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是上家留了一手。然后只见他一边喝茶,一边将自己的牌面也翻开,众人凑过去看,立刻惋惜。
“哎呀,差一张就是九子连环了!”
中年人自己倒是豁达,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请周围人抽。递到任少白手里时,看到他盯着自己手里白底红字写着牌子LuckyStrike的香烟,问道:“美国烟,不知道兄台抽不抽得惯?”
任少白看向他,眼神里分明透出不可置信,但是声音却又压抑着:“在重庆的时候抽过,那时是个绿皮包装。”
“改了设计,可能美国人也发现红配绿不好看吧。”
他哈哈大笑着,替任少白点烟。
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刚刚赢了牌的年轻人微微颤抖又被扶稳的手。
中年人坐回去,看似不经意地抽出几张牌,朝牌桌中间一丢:“前一局你晚一步,这一局我晚一步,风水轮流转嘛。”
众人正围着牌桌复盘,任少白清楚地看到他丢出的那几张牌,分别是:一万,两万,白板,七万。
一二零七。
中年人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衔在嘴里,笑道:“我也转转运。”
接下来几局,便是各有输赢。可任少白的心思早已不在牌面上,他想不明白组织派来接头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人是跟踪自己而来的吗?如果是这样,他跟踪了自己多久?亏自己还感觉良好地跟了几天刘康杰和王显荣,却不知道也被别人不动声色地监视了这么久……
所以说,即便在学校的特勤课上学过跟踪与反跟踪,但到底还是需要更多的实战经验。当任少白在街对面偷偷拍下刘、王会面的照片时,殊不知就在离自己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也记录下他一天天的行动路线。
自从中共社会部决定要与一二零七重新建立联系,他们就开始制定远超任少白所想的计划。其中,当然就包括对他的前期观察,为的是找到与他顺利接头且不被其他人察觉的方法。
几天后,他们决定策划这次“偶遇”。
俗话说,如果要藏一棵树,就要把它藏进森林。接头人发现任少白要去王显荣的地下赌场当探子,这就成为了自己可利用的掩护——做探子的探子,混迹在所有他要接触的赌客当中,是最安全不过的事。
只是任少白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号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他说不清现在的感受,是终于见到接头人的激动,还是想要澄清自己进赌场原因的急切,又或者是意识到被暗中观察了而感到的不快。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只能不断用理智告诉自己,如果现在位置对调,他也会采取同样的措施和接头方法。
这时,听到“叮”的一声,兑换台处的女孩摇了手铃,赌客们都停下动作。今日要结束了。
人们排队结账,中年人趁机将一样东西塞到了任少白的手里。任少白没有去看他,但知道,是那包LuckyStrike香烟——那里面一定有接头人下一步的指示。
同时,任少白也没忘自己本来到这里的目的。在等待着女孩从框格里取现金给他兑换筹码时,他貌似不经意地说:“你们这儿真大方,是我见过最舍得给赌资的场子了。”
女孩转过身来,或许是看他是第一次来,又或许是任少白这张得益于父母的斯文面孔正中她的审美取向,便对他眨了眨眼睛,道:“细水长流,我们也有放贷业务,先生需要的话,我给你服务费便宜一点。”
当然更有可能,是拉一个人入局,她也能有不菲的回扣。
任少白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但是他心里却知道,这个“服务费”其实就是高利贷的另一种说法。赌客赢了钱胃口变大,想要继续赌继续赚,又担心输掉之前赢来的赌资,便选择向赌场借贷,以获得更多可以下注的本金。
他装作感兴趣似地向女孩继续询问,于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王显荣是如何通过这个赌场来替刘康杰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