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王承恩被吓了一跳,赶紧用身体将崇祯挡在了背后,同时冲着骆养性怒目而视。
对方求他带着来拜见崇祯的时候,可没跟他说起过替别人送礼的事情。忽然间脱衣服,谁知道衣服里头,藏没藏着什么毒药或者暗器?
“大胆,退下!”其他几个崇祯的心腹太监,也赶紧一拥而上。从左到右呈半圆形,将骆养性团团包围。
“无妨,朕相信骆卿。尔等尽管退到一旁!”崇祯本人,此时此刻反倒成了最镇定的那个,笑了笑,轻轻摆手。“朕相信骆卿,朕从八岁时就认识了他。朕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王承恩等人闻听,迟疑着后退。眼睛却始终盯着骆养性的手,只要此人敢拿出什么锐利事物,就再度一拥而上。
“陛下容禀,老阉借刀杀人,派卑职去八闽,暗中监视韩庆之和郑一官两位游击,却故意将卑职的行踪,又派人透漏给了他们二人。”对王承恩等人的动作视而不见,骆养性除掉身上的太监外袍,一边继续里边的夹袄,一边认真地解释,“卑职本以为,韩游击一定会杀了卑职灭口。谁料,他找到卑职之后,非但没杀卑职,反而将卑职藏到了他身边,做了一名赞画。”
“赞画?他没收你做亲兵么?”崇祯又是一愣,笑着询问。
有些人天生就擅长权斗,早在骆养性后退解衣服,说替别人送礼给他的刹那,崇祯就猜到,骆养性所说的那个人,十有七八就是韩庆之。然而,却没想到,韩庆之饶了骆养性的小命儿之后,竟然没逼着此人效忠,而是给此人一个私聘幕僚的职位养了起来。
要知道,大明武将养家丁和义子成风。义子与家丁的前途和生死,都跟武将本人绑在一块儿。如果骆养性做了韩庆之的亲兵,就等同于他将性命卖给了韩庆之。从此,再也不能向任何人效忠,甚至眼睛里不能再有皇帝。而赞画,则是拿了钱的幕僚,非但人身比亲兵自由得多,哪怕将来投靠了东家的死对头,外人顶多只会说一句此人翻脸无情,却无法从道义上对其进行过多谴责!
"没有,韩游击说,他是大明的游击,没资格使唤皇帝的锦衣卫。他还说,知道老阉权倾朝野,不敢跟老阉对着干,所以只能委屈卑职乔装打扮,以赞画身份,替他掌管文书。待将来风声过去了,再礼送卑职回家。"骆养性脱下夹袄,用力撕扯衣服角,“所以,大半个月之前,韩游击拿下了耽罗之后,卑职就向他请了辞。他立刻安排卑职乘坐海船,假扮押送战利品的书办,去了津门!”
“怪不得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前来见朕!”崇祯恍然大悟,笑着点头。
韩庆之运送战利品到津门之事,如今已经人尽皆知。满朝文武的目光,包括老阉魏忠贤的目光,此刻都落在战利品如何分配上,谁也想不到,还有一个小小的书办,跟着战利品一道在津门登了岸。
“启禀陛下,韩游记对卑职有活命之恩,卑职前来找老阉报仇之事,没敢瞒着他。”衣服很快被扯破,骆养性从夹层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桑皮纸信封,“他没拦着卑职,只是请卑职将这份礼物,想方设法托人送到陛下面前。”
说着话,他将信封双手捧给了王承恩,“王兄,麻烦你先查验一下,再呈给陛下。里边是什么东西,小弟没敢偷看。你可以检查上面的火漆,”
王承恩也是一愣,迅速接过信封,随即用目光向崇祯请示。崇祯心里头,对韩庆之的行为非常满意。笑了笑,轻轻点头,“呈上来吧,不必查了。朕也相信韩将军。”
骆养性跟魏忠贤有杀父之仇,韩庆之明知道魏忠贤想借刀杀人,还敢将骆养性藏起来。从这个角度上看,如今三方肯定属于同一个阵营。所以,崇祯不相信韩庆之无缘无故,会替魏忠贤向自己行刺。
“是!”王承恩一掂量信封的轻重,就知道里没藏着任何利器。然而,却仍旧将信封撕开,将里边的内容掏出来认真检视!
不检视则已,一检视,他立刻两眼发直。嘴巴也瞬间张得老大。
“什么东西?你怎么不说话了。呈给朕看?”崇祯视力比较差,没看清楚信封里的内容,只是凭着印象,感觉宽窄大小好生熟悉,忍不住皱着眉头催促。“王承恩,你愣着干什么?难道信上面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不成?”
“是,是银票!”接连被催了三次,王承恩才终于缓过神,颤抖着,将信封连同里边的内容,用双手捧到了崇祯面前,“陛下,全都是银票,除了这张,这张是韩游击给您的信。足足有三四十张,最小面值都是五百两,还是京城里最坚挺的晋票,随时可兑,只认银票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