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高丽人罪该万死!”朝堂上,即便是最有涵养的首辅韩旷,也两眼发红。非但没有劝崇祯皇帝息怒,反而跟着后者一起破口大骂。
再看其他文武,更是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高丽国王立刻抓到午门口,碎尸万段。
“该死,高丽人罪该万死!”
“欠租不付,还倒占我大明疆土,是可忍孰不可忍!”
“背主刁奴,罪不可恕。请陛下早日发兵,将其犁庭扫穴。”
……
不怪大伙冲动,而是大明朝庭如今真的穷得厉害。光是拖欠各地边军的饷银,就高达二百七十多万两。其中拖欠最多的,就是陕甘边军。而边军将士因为活不下去,带着兵器投奔土匪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偏偏最近几年,秦地、桑麻、中州等地,又各种天灾接连不断。朝廷连给边军的饷银都支付不起,当然更拿不出钱粮来赈济灾民。
于是乎,灾民们为了不被活活饿死,只能成群结队地去吃大户,吃着吃着,就变成了一股股流寇。流寇缺乏作战技能和趁手兵器,边军将士却不缺,双方取长补短,匪患当然就愈演愈烈。
大明都穷到内乱四起了,你高丽国王忘恩负义,非但丝毫不念三十年前大明仗义击退倭寇帮助其复国之恩,转头投奔了叛匪后金。竟然还欠着大明一千多万两银子,装聋作哑不肯归还,让大明皇帝和满朝文武怎么可能忍得?
当然,满朝文武里头,其实也有不在乎钱的。像东林党几个得力干将,其实每个人家资都在百万两以上。但是,能家资百万的,在官员队伍当中,终究是少数,大部分文武官员即便使出吃奶力气贪污,一年到头也就能划拉到口袋里万把两银子。包括首辅和几位次辅,看似位高权重,如果有人拿出三千两银子请求入府拜见,首辅和次辅们都会笑脸相迎。
而一千零八十万两,又是多少个三千两?如果把这笔欠账从高丽国讨还回来,经手者又能沾到多少油水?所以,于公于私,满朝文武,都不可能跟高丽善罢甘休!
“万岁,老臣不知道高丽国窃我大明疆土,赖我大明地租,却被小人蛊惑,替其张目,死罪,死罪!”就在满朝文武一份义愤填膺之际,鸿胪卿王荃果断跪倒于地,叩头谢罪。
到了这会儿,他即便脖子再硬,也不能继续咬住韩庆之不放了。否则,根本不用韩庆之的恩师朱一冯出马,其他言官,就能一拥而上,将他这辈子做过的所有阴暗事,翻个底朝天。
“你,你,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崇祯的注意力,被鸿胪卿王荃的声音和动作吸引,愣了愣,才想起了对方乃是今天这笔价值高达一千多万两白银的旧账被翻开的最初引火线。低下头看着对方的后脑勺,满脸怒其不争。
在他眼里,王荃这厮就是个废物,鸿胪寺对大明来说如今也可有可无。然而,如果治了王荃的罪,空出来的鸿胪卿位置就得另选“贤能”顶上。如今正是他联手东林诸君子与魏忠贤斗得难解难分之际,朝堂中每一个五品以上职位变动,都可能影响到全局。
“陛下,王鸿胪也是不小心着了那高丽伪官的道,并非存心倾轧同僚。况且那一百八十多年前的旧账,即便是微臣,不翻史书都未必敢确定,他更不可能了解到分毫。”刚刚入阁的次辅之一温体仁,素来懂得揣摩圣意,听出崇祯话语里的为难之意,果断站出来替王荃说情。
“陛下,王鸿胪今日乃是无心之失,所幸并未酿成大祸。反而为我大明厘清了一笔旧账,也算功过相抵。”另一个次辅周延儒,也迅速出列,给王荃说起了好话。
这就是东林党人的长处了,哪怕再不喜欢王荃,关键时刻,也会联手维护党派利益。
王荃这个废物。虽然不是东林党,但是,如果此人滚了蛋,为了避免空出来的位置不被阉党占据,东林党就得在立刻推出一个合适取代此人的“英才”。而那魏忠贤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定然会趁机推出自己的党羽,双方之间,少不得又要斗上一场。在彼此都缺乏准备的情况,谁胜谁败,结果很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