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不知道?可真有你的,亏得先帝遗诏当中,还破格提拔你为登莱总兵,着令你筹建山东水师!”被韩庆之的反应,气得直咬牙,郑一官上前捶了他一拳,翻着白眼儿说道。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接受朝廷的招安之后,不停地花费银子上下打点,为了获取战功,牺牲了上千名弟兄,到头来,想升职为参将都遥遥无期。而韩庆之,只是在长江上打垮了一伙不入流的倭寇,竟然名字直达天听,被死去的皇帝临终遗命,提拔为登莱总兵。
虽然总兵这个官,可大可小,并无定级。登莱两府的重要性和管辖范围,也跟福建布政司没法比。可总兵就是总兵,哪怕只管巴掌大小的一个堡寨,也是有了自己独立的地盘儿,头上除了巡抚和总督之外,再不受其他人管辖。(注:女真大将佟养正就曾经为大明宽甸总兵,后被毛文龙斩杀。)
“登莱总兵?怎么可能?朱布政呢,他可返回了福建?”出乎郑一官所料,韩庆之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喜色,先后退半步卸掉了拳头的冲击力,然后皱着眉头询问。
按照他与朱大典、孙承宗、卢象升等人的谋划,将剿灭倭寇的功劳上奏朝廷之后,孙承宗会全力为他争取苦兀岛(库页岛)总兵的职位,让他有机会带兵开拓该岛,威慑女真人的后背。谁料想,孙承宗竟然用力过猛,将他直接推到了登莱总兵的位置上。
在大明,登莱总兵这个职务,战略价值非常高。既能保护大明正东方海域,又能横跨渤海湾,驰援辽东!
问题是,想发挥出登莱总兵的战略价值,就得大明朝廷全力支持。而大明朝廷,早就寅吃卯粮多年。
魏忠贤在的时候,勉强还能凑齐辽东的军饷。只要魏忠贤一倒台,崇祯在东林诸君子忽悠下,放弃“与民争利”,国库立刻能空得跑耗子。甭说拨款支持建设山东水师,能把登莱总兵帐下弟兄们的军饷足额发放,都是老天开眼。
“怎么不可能,圣旨五天前就到达福建都司衙门了,就是谁也找不到你。朱布政,他老人家早就得到消息,赶回来接旨了。他也升了,接替朱巡抚,就任了福建巡抚之位。”怀疑韩庆之是故意装镇定,郑一官跺着脚补充,“行了,别装了,赶紧跟我回福州,朱巡抚升了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正在福州城里等着你接了圣旨,驾船送他一路到天津呢!”
他不补充还好,一补充,韩庆之愈发觉得满头雾水。稍微花费一些时间和力气,才琢磨清楚,升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朱巡抚,指的是原福建巡抚朱一冯。而为了维持地方稳定,原福建布政使朱大典,接替了朱一冯空出来的职位,成为了福建巡抚。
事实已经和自己记忆中的历史,越差越远。韩庆之不知道自己该感觉庆幸,还是懊恼。
庆幸的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出现,华夏的命运已经出现一些新的变数,开始有否极泰来的迹象。孙承宗比历史上提前两年重新督师辽东,就是明证。有此人坐镇,袁大忽悠在辽东就无法为所欲为。
而福建巡抚朱一冯成功入阁,虽然只是次辅,也能对其他东林伪君子起到一定制衡作用。虽然朱一冯这个次辅,是东林党力推出来的,但是朱一冯内心深处,却并不喜欢东林党非我即敌的那一套做派。并且,朱一冯有丰富的治理地方经验,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只懂得袖手谈心性,实际操作时候,却干一摊子弄砸一摊子。
懊恼的则是,本时空的现实,偏离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越远,自己脑子里原本就不多的那点儿历史知识,就越没有参照性。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失去了参照性,自己就失去了“先知先觉”这个近乎于金手指的作弊利器。今后在很多事情上,就只能凭借头脑和真实的本事,见招拆招。
“慕云,韩慕云,你怎么了,喜欢傻了?”见韩庆之听了自己的补充之后,迟迟没发出任何声音,郑一官忍不住撇着嘴催促。
说心里头一点儿都不酸,是自欺欺人。但是,眼下郑一官心中,更多的却是为韩庆之的高升而感到高兴。
毕竟,双方曾经多次并肩战斗,并且彼此以兄弟相称。而韩庆之将来在仕途上走得越高,郑家在此人身上和定海商行的投资,获得的收益就越大。
“一官兄,能不能给我仔细说说,最近朝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最近在海上漂了二十多天,真的两眼一抹黑。”韩庆之迅速收拾起复杂的心情,拱手行礼,向郑一官认真地请教。
“你真的不知道你升了登莱总兵?”见韩庆之的举动郑重,郑一官终于相信他先前的表现不是装出来,先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然后才苦笑着摇头,“天呐,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别人为了升上一官半职,四处求爷爷告奶奶都无法得偿所愿。你倒是好,驾船在海上漂着漂着,好运气就砸在了脑门子上。”
“我根基不足,骤然升到那么高的位置,谁知道是祸是福。”韩庆之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如果我能够选择,宁愿继续老老实实留在福州这边。山高皇帝远,外加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