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想要说服村里,就得把事儿一件件仔细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听,让他们切实体会
(buduxs)?()到外界的现状,知晓未来可能存在的隐患。
曲山县位置太特殊了,特殊到只要府城一乱,曲山县下面的村镇就会首当其冲成为难民们第一个劫掠的目标。
而柳河村,他的爹娘兄嫂,族人们,乡亲们,自打知晓外面有难民后就连村子都不出了,消息闭塞,只想着关起门过日子。这没啥错,在当下,这甚至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可日后呢?难民们真跑村里来抢粮食杀人了,他们有啥抵抗的能力?
就算全扛着锄头上,锄死对面十个人,但凡自家死一个,那眼泪都不够流的!
不是他看不起村里人,实是见过城外那群难民后,他心头控制不住会升起阵阵寒意,那种饿极了的眼神,空洞,幽暗,眼球泛着血红的斑点,看过来时,瞧着格外渗人。
他由衷的庆幸姐夫他们到了,若是再过些时候,城外的难民更多了,他都得拽着二娘再不敢出城。
“这和村外那群人有啥关系?”不是谁都能听懂他的话,“说他们呢,你扯安阳县,说安阳县呢,你扯他们,四郎,你啥时候说个话喜欢弯弯绕绕了,就不能一次把话说个明白!”
“成,给你一次说明白!”孙四郎又气又笑,想和他们说前因,他们只想听后果,既如此,那就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如果连安阳县的水库都干了,那天下就真正大旱了,到时流民会越来越多,我们丰川府是水府,所有人都会往咱这儿逃,我们曲山县的驻兵比不上府城,偏偏位置又靠近府城,若有朝一日难民的数量多过士兵,若难民们的粮食吃完了,若府城的大户人家不施粥了,若他们活不下去了,那么——”
他肃着脸,踩着箩筐,视线从一张张从愤怒转为茫然的脸上扫过,最终看向了坐在堂屋里的二伯爷和周大爷等村中老人:“曲山县就会成为第一个被抢的县,我们柳河村也逃脱不了。”
“外面那群人,是我姐夫的乡亲,他们从庆州府一路逃难到丰川府,途中历经种种磨难,全村老少,没丢过一人。”
“他们相互扶持走来,没抢过别人粮食,更没被别人抢过家当,有情有义,品性端正,而且还有大本事。”
他眸中闪烁着光芒,把姐夫吹嘘给他的话,原封不动吹给了乡亲们:“他们还杀过土匪!几十个土匪拦他们去路,全被他们杀了!”
“二伯爷,周大爷,乡亲们,人是我带来的,但我不是要害村里,而是想给村里找一群有力帮手。”
“我想着,若未来曲山县会遭难,咱村会遭难,你我都是老实庄稼户,哪里有难民们狠?那都是一群没吃没喝没田没家的人,为了口粮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咱们的祠堂,房屋、田地、祖坟,儿女亲人可都在村里,哪能和他们拼命?”
“我就寻思,那群人有杀土匪的本事,就在村里给他们划一片地儿,让他们住着,到时若真有难民进村,他们也答应我了,会和村里人一起驱逐难民。”
“咱不用付出啥,也不用给他们粮食,就分水的时候,你们原来是咋分,就照规矩分给他们,村里只需要出一块地就行。”
院子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院里众人张大了嘴,震撼有之,恐惧有之,沉思有之。
显然,这次他们都听懂了,也终于明白孙四郎不是在坑他们,坑村里。
相反
,他是在为村里提前着想,考虑到了他们完全没想过的以后。
是啊,现在日子是安稳,日后呢?
不少人都迷茫了,想到外头流窜的流民,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害怕。那就是群光棍,为了活,啥都干得出来,四郎说得对,他们的家底子都在村里,和他们拼杀不划算啊!
“四,四郎,府城真有很多难民吗?”
有个汉子缩着脖子小声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