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能找上我吗？张扬看着黄总，心里有点犯嘀咕。不过转念一想，对方为了和自己见上一面，又是找专业团队，又是租豪车的，还找了间大酒店。这么多钱都花了，那再花点，在永兴那边找工作人员问一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好像也很正常。至于用古董洗钱这事儿，张扬早就有所耳闻。之前就有披露过，有些明明是一眼假的东西，却在拍卖市场上卖出了天价，很明显不正常。比如几年前深城的一家拍行，上拍了一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宋徽宗的千字文。同类型的藏品全国就只有盛海博物馆有一件。而深城这件拍品，号称是乾隆旧藏，但清朝的官方文件又没记录，总之疑点很多。但这并不妨碍它拍出了1。4亿的天价。直播打赏一次最多刷五千，刷1。4亿，手指头都得摁麻，而且还没拍卖安全。不过这种用拍卖进行洗钱的行为，由于近几年银行等金融机构的严格管制，已经很难进行下去了。提款5万就要去柜台，更何况是上亿的资金。但这根本难不倒黄总。他给张扬提出了另一种更流行、也更安全的方式——关联洗钱法。更具体一点，用创汇瓷洗钱。“张大师您是鉴定行业的专家，应该知道创汇瓷吧。”“嗯。”张扬挪了挪屁股，总感觉沙发坐的人有点硌得慌。创汇瓷可是他设计的，自己接下来的财富增长点啊。怎么突然有了一种被搞臭的可能性？“您知道的话，那就好办了。”黄总点点头说，“其实创汇瓷的外观和现在的瓷器没啥区别，科学手段鉴定，也鉴定不出来个所以然，无论是名家作品还是普通日用品，就是专家一句话的事儿。”“我们这边已经屯了几万件创汇瓷……”“现在就看张大师您这边，能不能用您这边的拍卖会，把创汇瓷的价格给炒起来，然后咱们就可以长线慢慢洗了。”“这思路不错啊。”张扬给对方竖了个大拇指。这个套路其实和普通的炒作差不太多，唯一不同的是，普通炒作是以卖货为目的，而洗钱是以成交为目的。吴总他们囤货的成本价可能才几百万，但是最终的目的，却是洗干净几百亿。这中间，他们会不计成本的用干净的钱在市场上抬价。反正最终的目的不是挣钱，而是转移。可能花了一百亿抬价以后，在市场上卖掉全部库存也才收入六十亿，但这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能接受了。张扬听完对方的思路后，心里其实有点难受。要是他完全不知道该多好啊，要是吴总他们找的是车老师……哦，车老师不在了，那怪不得找上他。总之要是张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然后吴总他们还把创汇瓷的价格给炒起来了，那以张扬现在藏品的数量，起码也能白捡个几百万。但现在，已经变味了。张扬当然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有逗鱼的杰哥珠玉在前，这些海外的华人靠不住的。一旦被抓，为了减刑，自爆的比谁都快。就算到时候张扬自己没留下证据，但人家手里可能还有账本做罪证。“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咱们俩合作，最后几几分成？”张扬向来是有问题就直接问，不藏着掖着。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说话的方式。“什么？”黄总直接愣住了。“我问你，几几分成？”张扬又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啊，张大师，我不是没听见，我是有点惊讶。”黄总笑了笑说，“您接受的实在太快了，快到有点不敢相信。”“这有啥的？你不知道我举办鉴定活动、并且开拍卖会的目的吗？本来就是为了挣钱呀。”“你这种方式，我最多就是被人骂割韭菜，法律危险那是一点儿没有。”张扬和刘队长打交道多了以后，已经学会了怎么钓鱼。钓鱼最重要的就是获取对方的信任。为此，张扬不得不拿出部分、自己收藏的创汇瓷的照片，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炒作的。“这些都是我在遇到黄总伱之前，逐一鉴定并且确认过的正品创汇瓷。”“你要是能花钱帮我把创汇瓷的底价给炒起来，那首先，我自己就得挣个小几十万。”“原来是这样啊……”黄总刚刚升起的戒心又马上放了下来。张扬的话，很符合他对古玩圈这些狗屁专家的认知。上亿的流水分成不关心，自己收藏的东西能多卖几十万必须重点关注。因为后面这件事，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有眼光的专家。“张大师您看这样行不行，到时候我们第一次炒高价的时候，就拿您这些东西来打个样儿。”“你的意思是说，我下次拍卖会，就拍卖我这些创汇瓷，你们花钱帮我把价格打上去？”张扬有点难以置信。听起来太有吸引力了。“是这样的。”黄总点点头介绍道，“我们到时候会用干净的钱，高价拍下您这些藏品，并且真实的成交。您拍卖挣到的钱，就当是我们给的第一笔辛苦费。”“可以啊。”张扬点点头，反正先答应了再说。到时候这事儿能不能成，得看津门负责这种案件的警察，希望张扬怎么配合。人家要是希望他“以身饲虎”，那他就只能先昧着良心，把辛苦费给收下了。万一要是放长线钓大鱼……“诶，你还没说，正常的分成是多少呢？”张扬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关键点。“我们这个项目和直播打赏的方式不同，那种是纯看资金流水的，咱们这个，要看您能把东西抬高到什么价位再来定。”“我这么说吧，只要您来真的，绝对超过十个点。”十个点，一百亿的话，那就是十亿。“合作愉快。”张扬听完主动伸手，“咱们要不要签个合同啥的？”“不用了，那太危险了。”黄总办事还是很严谨的，而且用他的话说，他本来是想塞钱给张扬，让在拍卖会上加些他们提供的创汇瓷的。但是现在张扬自己就有。那他们相信，张扬不会错过这种发财的机会，毕竟他们可是准备了好几千万的资金，准备用来抬价。……从黄总的办公室出来，张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总统套房。推开门，房间里竟然已经有人在等他了。还是熟人，那位在车站接他，带他进酒店的吴小姐。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时候，对方已经换下了职业装，浑身上下只包裹了一张白色的浴巾，侧躺在沙发上。遮不住，本钱太大了根本遮不住。“张大师，您就准备这样一直站着吗？”吴小姐有些娇羞的咬着鲜红的下嘴唇，说话时可以听到轻微的喘息声。她把浴巾的一角攥在手里，做出一个递给张扬的姿势。一副“快过来把握”的撩人情态。张扬看完以后，承认对方确实很有本钱。但是也就到这儿了。这是黄总定的房间，张扬心可没那么大，敢在这间房里干什么。他看着对方身上的浴巾问道：“额，你身上裹的浴巾，是我这间房间里的吗？”“是……是啊。”“总统套房难道没有浴袍吗？”张扬皱着眉头问道。“有，有吧。”“真的吗？我去看看。”张扬快步走向浴室，回来时手上已经拿着一件灰色的浴袍。他随手放在茶几上，冲吴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头也不回，直接回卧室，接着反锁房门。酒店的按摩浴缸只能留到明天再来体验了，今天先睡吧。第二天一早，确定客厅里已经没人，张扬才打开卧室门。昨天睡在床上，怎么都觉得不保险，于是他连夜给刘队长发了条消息，咨询现在的情况怎么处理最好。刚好对方上夜班了，消息秒发秒回。听说客厅里有美人计，刘队长告诫张扬，小心和黄总成为同道中人。至于这酒店，他认为可以先住着，不过最后统计涉案资金的时候，张扬可能要全额退还对方请他住酒店的钱。几万块一晚的总统套房，这钱的金额，办案人员没法漏掉。意识到最后可能需要自己付钱，张扬还是有点肉疼的。只希望徐杰他们住的房间能稍微便宜点，不然这冤大头真当不了一点。而黄总他们准备在张扬办的拍卖会上炒创汇瓷的行为，刘队长实话实说告诉张扬，只要抬价的钱来源没问题，那就是合法的。这种玩法要怎么定性，他们市局还要研究研究。他们研究他们的，张扬脚步不停。用过早饭后，在酒店大堂和高姐他们碰头，接着就要出发去活动现场了。在去的路上，张扬带有钓鱼性质的给丁强打了个电话，问对方认不认人特别好的黄总，还有富有且慷慨的吴小姐。丁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他还在公司安排的全季酒店里疑惑，怎么这次好像没碰见张大师啊，以往都会看到张扬半夜出来吃烧烤的。张扬只能尬笑着解释，这次来天津，有亲戚帮忙定了酒店，那边的可以先退了。等张扬一行人到现场，已经是上午九点。今天徐杰负责调准备调设备，同时监控直播间；高姐负责化妆、补妆，没事就到处逛逛；小唐负责在张扬旁边做记录，相当于一个女助手的角色；而张扬则是“杂项鉴定专家皮肤”的限时回归活动。……“宝友们，我们现在是在津门鉴宝大会的海选现场！”“来，给你们感受下现场的气氛。”在开始鉴定前，张扬先和直播间的观众们打下招呼，一会儿除非有特别厉害的宝贝，应该是顾不上直播间了。因为现场等待入场的宝友实在是太多了。十点钟一到，活动准时开始。张扬坐在鉴定台，亲眼看着一位抱着木制牌位的大爷，像孝子奔丧一样，在人群里一路挤，最后第一身位来到了自己面前。到了近处，张扬才听清对方挤的时候喊的是：“让一让，我抱的是祖宗的牌位啊，撞坏了您可赔不起。”这么喊，怪不得没人敢拦。但是牌位算杂项吗？张扬在心里归了下类，其实应该算木雕，进而算到雕像类，是隔壁老师的活儿。不过宝友已经径直把牌位放到了张扬面前。牌位的背面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听说是祖宗的牌位，张扬不好上手，只能让宝友来翻转一下：“宝友，你把这个牌位翻个面，我看看正面写的是啥？”“好嘞，老师。”大爷很配合。张扬本来以为会是“先考”或者“家父”打头，万万没想到，牌位的正面写着【当今皇帝万岁万万岁】的漆金繁体字。好家伙，皇帝的牌位啊！在字的四周，左右各浮雕着一条游龙，正上方还有一条大龙长着血盆大口。光这雕工，就已经比一般的佛像强了。牌位的底座也很特别，有点像宫殿外的平台，还做出了台阶和栏杆。总之无论从工艺还是规格，这都是一件有年份的精品木雕。“我这件宝贝，人家讲，是古代供奉皇帝用的。”“确实是这样。”张扬点点头解释道，“您这件应该明代中期，很大概率是万历皇帝当政时，供奉他的牌位。”“当时万历皇帝摈弃了嘉靖在位时推崇道教的做法，佛教重新兴盛起来，所以有些寺庙里就开始供奉他的牌位了。”“那这个值钱吗？”大爷问，“我看这上面的龙，雕的可好嘞。”“值钱，非常值钱。”张扬保守估计，“起码能值个七八万。”“但是这类东西啊，属于冷门中的冷门，不大好卖。”“卖的事，不着急。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之前，在网上加了一个牌位收藏群，有个人对我这件东西很感兴趣，想拿清朝的金子雕的牌位，跟我这件换，您觉得能换吗？”“他那件是不是没有这些龙的纹饰，也没有底座，就一个光溜溜的牌位啊？”“是的，上面写的也是当今皇帝万岁万万岁。”“那种不值钱。大部分都是乾隆时期，铜鎏金的小牌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张扬记得之前在盛海的时候见过一件，是隔壁金属造像组的老师鉴定的，说市场价在三万块左右，和普通的清代铜鎏金的佛像差不多。“好嘞，谢谢老师。”宝友抱起牌位，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大喊着：“都让一让，万历皇帝的灵位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