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缇简单收拾了几箱行装和贴身物，借着最后一抹天光，叫大牛几个往马车上搬。
陆成椋看戏似地站在侯府门内，背着手，居高临下看来：“莫说我这个做叔公的苛待了你，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把事情做绝。你大可把你屋内的东西都拿走，毕竟以后你也很难回来了。”
柳拂缇没回头，只远远道：“那我倒要谢谢叔公。只是先侯刚亡故不久，只怕休妻一事不能如您所愿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陆家主母。”
“所以啊，你若不想旁人说三道四，就尽早自请下堂，别闹到最后，大家都难堪。”陆成椋笑声提醒。
“若我现在和陆家脱了干系，您这钱可就凑不齐了。”
柳拂缇回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这一走，有没有我这个主母，也不过是名义上的事，这陆家已然是您说了算，等这钱还清，您不是也答应了，只要我离开侯府，便和我再无关系。陆家这样的无底洞，我也不会再想掺和，你且安心就是。”
陆成椋算计地眯着眼哼声：“我应你的事自不会变，你也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大夫人这是要走？”
徐煜从朝中下职，刚好迎上门前的两辆马车，想来是回来的路上已经知晓的差不多了，这会儿连眼里的笑都没能藏住，装模作样地上前拱手：“大夫人走的这般突然，我等连送行酒都没来得及备，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表姑爷的庄子，住得可还安心？”柳拂缇笑问。
徐煜同样笑应：“托大夫人的福，倒是比侯府还舒坦许多。只是檀儿回来了，日后我又要住进这侯府了，夫人不会生气吧？”
“都是你应得的，你好生住着就是，千万别再被赶出来了。”柳拂缇拍了拍他的官服，一脸和善地提醒。
徐煜往躲开柳拂缇的手，愤愤一笑：“檀儿等着我吃饭，就不送了。”
见徐煜和陆成椋都走了，徐锦和叶氏才带着陆宜从内出来相送。
马车装得也差不多了，徐锦和叶氏忧心地陪在她身边，还是不敢拿稳：“这样能行吗？”
“不然你们还有别的法子？此事瞒不了多久，一旦败露，我们只有死路一条。眼下还有回转的余地，唯有赌一把了。侯府必是不保了，但我会拼尽全力，保住咱们所有人的命。”
柳拂缇刚哭过一场，似把心中的郁结冲散了，这会儿反倒看开许多。
徐锦和叶氏对视一眼，抱歉摇摇头：“夫人，是我们没用，这种事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得，就是等你回来。”
“对，等我回来。”
柳拂缇拍了下徐锦的手，同时拉着叶氏叮嘱：“陆成椋只当我是回柳家凑钱，一定想不到我会把侯府的私产尽数变卖，我和澈儿走后，你们和宜儿一定要小心二房的人，尽量不要和他们有冲突，我怕陆成椋气急败坏，拿你们撒气，一旦有事，让管事去柳家送信就成。”
“夫人放心，我和叶姐姐一定替你守好侯府。”徐锦弯出一个笑来，叶氏也噙着泪花点点头：“如今遭逢此劫，夫人定要照顾好自己，就算是结果不尽人意，我和锦儿也会陪着夫人一起。”
“母亲，宜儿会想你和弟弟的。”陆宜扑上来，抱着柳拂缇的腿，贴着小脸蹭了蹭。
柳拂缇摸着陆宜的绒帽，强忍泪水，努力笑道：“看顾好咱们的家，等我回来过年。”
上了马车，柳拂缇也没敢回头看，紧抱着陆澈直视前方：“走吧。”
“夫人，真要卖吗？那可都是您这些年积攒的全部家当了，侯府也是您一手操持至今，这家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您上了心的……”素心说着说着，就快哭了，又怕惹柳拂缇难受，赶紧背过身去擦眼泪。
“卖。”
柳拂缇的语气，异常坚定清晰：“陆成椋早就被那利益蒙了眼，他以为只要自己做的够隐蔽，就不会有事，在他临死前狠狠捞上一笔挥霍，顺带拖垮了侯府，他怎么算也不亏，死后的事也管不着了，呵……”
“他是拿稳了我不敢用全家的性命和兄长的仕途去赌，便由着他拿捏，再通过我把柳家也拖进来，可他未免也把我想的太简单了些。”
柳拂缇将怀中陆澈的毯子掖紧，沉声道：“和全家的性命相比，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陆成椋是老糊涂了，可我没糊涂，盐场的事必然瞒不了多久了，他这是自寻死路，神仙难救，我只是暂且把他稳住，免得他狗急跳墙，不给我们应付的空隙。索性多拖延些时日，尽快为日后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