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王玥站在云鹤长老的洞府外空地上,双腿微分与肩同宽,双手环抱于丹田前,正是内门弟子每日必练的"天元桩"。她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株青松般扎根在地面,呼吸绵长匀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却丝毫没有动摇。
作为宗主的孙女,她本可以享受旁人艳羡的资源,不必与普通弟子一同在晨光熹微时苦练基本功。但此刻她的神情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吐纳调息,手腕翻转间,衣袖带起的气流都带着沉稳的韵律。三年前她在外门比试中以一套火系术法技惊四座,如今却甘愿沉下心来,将每个桩功姿势打磨得如同教科书般标准。
云鹤长老捻着胡须立在月洞门外,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见过太多依仗家世懈怠修行的孩子,唯独这个小姑娘,每次传功时都捧着笔记本仔细记录,连最基础的气感流转都要反复请教。此刻朝阳漫过竹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忽然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指尖凝出的淡青色气旋又浓郁了一分。
皇浦云站在青石崖边,看着孙女将一套基本术法功练得行云流水,腿风扫过青石激起细碎尘埃。待少女收起架势,他摆摆手转身走向瀑布,宽大的袍袖在山风中划出弧线。
水声轰然如雷,他拨开帘幕般的水线,闪身进入瀑布后的溶洞。洞内水汽氤氲,钟乳石上垂着晶莹水珠,正中央水潭里,水缸粗的蛟龙依然躯盘踞在水里面,青黑色鳞片随呼吸泛起幽光。蛟龙双目微阖,每次吐纳都引动洞顶石乳滴落,叮咚声在洞内回荡成韵。
淡青色灵气如游丝般从它鼻孔飘出,在洞顶凝成雾团,又缓缓沉入它口中。皇浦云寻了块光滑石墩盘膝坐下,双手结印置于丹田。蛟龙吐纳的灵气中夹杂着极精纯的水元之力,丝丝缕缕渗入他百会穴,顺着经脉游走如温凉溪水。他周身渐渐笼起薄雾,衣衫无风自动,青丝在灵气流转中微微扬起。
忽然蛟龙睁开金瞳,看了他一眼又缓缓闭上。水珠顺着洞顶滴落,在石台上敲出单调的节奏,与蛟龙的呼吸声交织成奇妙的韵律。皇浦云眉心舒展,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周身灵气旋成淡青色光茧,与潭中蛟龙的吐纳渐渐同频共振。
他在这里一待就是半个月,蛟龙好像也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直到自己浑身酸臭才离开了瀑布。
出来之后,皇浦云一身的味道遭到了小翠的嫌弃。皇浦云只有赶快去洗干净,他现在很享受和小翠这样子的交流。
暮秋的夕阳把小院铺成金粉,竹影婆娑间,皇浦云盘膝坐在老梅树下,正耐着性子教小翠吐纳。他双手结印置于丹田,温沉的声音随着晚风漾开:"吸气时舌抵上腭,意随气行;呼气时意沉涌泉,气如细丝。"
小翠端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她已不年轻,眼角的细纹在夕阳下格外清晰,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很,紧紧盯着丈夫结印的手势,生怕漏过半点细节。只是丹田那处始终像堵着团湿棉絮,气息总在胸口滞涩,不是吸得太急就是呼得太浅。
"莫急。"皇浦云停下法诀,见妻子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由放柔了声音,"气脉需如春风化雨,你这性子还是太急。"他伸手轻轻按在她后心,一股温煦的内息缓缓注入,"跟着我念的口诀走,吸气——数到七,呼气——数到九。"
小翠喉间涌上一股暖意,原本滞涩的气息竟顺畅了些许。她重新调整呼吸,可刚数到"五",气息又像断线的珠子般乱了节奏。她有些懊恼地睁开眼,鬓边的一缕灰发垂落颊边。
皇浦云却笑了,伸手替她将发丝别到耳后:"当年我初学这吐纳诀,可比你还笨,整整三月才摸到门道。"他拾起落在脚边的梅枝,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弧线,"你看这院中流水,哪有一蹴而就的?"
檐角铜铃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小翠终于能将气息勉强沉到丹田,虽仍断断续续,眼里却迸出惊喜的光。皇浦云望着妻子泛红的脸颊,将刚温好的梅子茶递过去,杯沿腾起的热气里,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剪影。
不远处的沈兰看见公公皇浦云在教婆婆小翠吐纳法,她心生羡慕,多么希望王宇恒也在自己身边。但她知道公公不会轻易放丈夫出来的,因为丈夫心里对公公的恨太深了。
某一早,皇浦云立于斋堂角落,看着弟子们捧着陶碗喝粥的蒸腾热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温玉。卯时的雾气还未散尽,他已在山门外吐纳了三个周天,此刻丹田气海自行流转,无需五谷杂粮填补。
有弟子端来素面,见他面前空碗,怯生生问:"师父不用早食?"他只淡淡颔首:"今日气脉顺畅,打坐即可。"弟子退下时,眼角余光瞥见师父袖口垂落的银线——那是昨夜炼化辟谷时,灵气凝结的霜华,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化作星点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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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这位总说"修行尚浅"的宗主,早已勘破食谷之欲。他望着窗外初升的日头,想起三年前在藏经阁暗格里发现的残卷,上面记载着辟谷之后,墨迹间似有龙吟凤鸣。
"登楼者,方知楼宇无穷。"他在心中默念。昨夜突破时,天地间似有钟鸣,引得山巅积雪簌簌而落,他却以护体真气将动静压得比落针还轻。如今他静坐时,能听见百里外溪流奔涌,能嗅到云端仙鹤的羽香,这些都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斋堂的木钟敲响,弟子们起身行礼。皇浦云缓缓睁开眼,将空碗递给侍立的小道童,碗底映出他清瘦却愈发挺拔的身影,宛如崖壁劲松,于无人处悄然生长。
青莽山脉的晨雾总带着松针的清香,皇浦云常于卯时起身,在道场后的观星台上吐纳。山风拂过他素色道袍,将衣袂扬起如垂天之云,体内真气便随着云海起伏流转,过往朝堂的剑拔弩张,此刻都化作丹田中温煦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