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矛的尖锋、刀刃的弧线、斧钺的棱角在微光中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光泽,有的崭新如初,仿佛刚离熔炉。
有的则锈迹斑斑,金属表面爬满了青绿色的疮痍。
更有些已然折断,半截枪杆斜斜地支棱着,断口处还残留着撞击的凹痕。
它们以一种沉默的姿态矗立着,像无数战死的魂灵,在黑暗中守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刘醒非的目光扫过这片兵器丛林,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抽紧。
他在林立的兵刃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那把工字方便铲斜插在泥土里,铲头的棱角被磨得光滑,显然经历过无数次挖掘与搏杀。
不远处,三瓦面大棱角枪的枪缨早已朽烂,但枪身三道凸起的棱线依旧清晰,枪尖的寒光依稀能照见人影。
还有靠在石壁边的寒龙胆,刀鞘上镶嵌的宝石虽已黯淡,却仍能辨认出当年的精致。
长柄大方刀的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刀柄末端的铁环上还挂着半片断裂的红绸。
甚至那杆沉重的格子棱角槊,槊身上交错的纹路里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掩不住曾经饮血的凌厉。
每一件兵器都对应着一个名字,一段故事。
是马步高挥铲破阵的勇猛,是赵惊鸿持枪冲锋的决绝,是黄召重握刀而立的沉稳……那些在五虎世界里鲜活过的人,他们最称手的兵刃竟都静静插在这里,成了那个世界存在过的唯一凭证。
刘醒非一步步向前走,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金属。
铁锈沾在指腹上,带着一种陈旧的腥气,仿佛还残留着战场的血气。
他走过了枪林,穿过了刀丛,直到坟塚最深处,一道醒目的红色撞入眼帘。
那是一把长长的长柄大铖。
大铖的刃面宽阔如盾,边缘却薄如蝉翼,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显然是百炼精钢所铸。
沉重的长柄牢牢扎在泥土中,木纹清晰可见,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缠绕在柄身中段的那条红绸。
绸缎鲜红如血,在这片沉郁的黑暗与斑驳的兵器中,显得格外突兀,格外鲜活。
它没有沾染尘埃,没有丝毫朽败,仿佛刚刚被人系上,在寂静的坟塚里微微飘动,像是在无声地召唤,又像是在固执地坚守着某个约定。
刘醒非站在大铖前,久久没有动弹。
微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复杂的情绪。五虎世界的寄托已随关山岳的死亡而消散,而这些兵器,这抹红绸,又在诉说着怎样的过往?
黑暗中,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坟塚里,敲打着无人能懂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