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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 我只想和你分开(第3页)

一个极其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过喉咙般的声音,突兀地、颤抖地,从楼门口那片浓重的阴影里响起。

这声音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许兮若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脆弱的平静。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刹那凝固了,身体猛地僵住,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心脏在胸腔里骤然失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闷痛。她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直起腰,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带着一种沉重的、抗拒的意味,循着声音的方向,僵硬地转过头去。

楼门口那盏光线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倚靠着的墙边直起身。光线勾勒出他的轮廓——是高槿之。但他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曾经挺拔的身形此刻微微佝偻着,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了脊梁。身上那件深色的外套皱巴巴的,沾着不明的污渍,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同样凌乱的毛衣。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脸。胡子拉碴,不知多久没有好好刮过,青黑色的胡茬覆盖了大半张脸。眼窝深陷,像两个巨大的黑洞,里面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眼下是浓重的、几乎发青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皮,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挥之不去的憔悴和落魄,像一株在寒冬里被彻底摧残、濒临枯死的树。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隔着几米的距离,昏黄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狼狈和疲惫。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许兮若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入骨髓的痛楚,有浓得化不开的思念,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哀求。

安安拖着行李箱走过来,看到高槿之,瞬间像只被激怒的刺猬,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她一步挡在许兮若身前,行李箱“哐当”一声丢在地上,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鄙夷而拔得极高,尖利地划破了寂静的冬夜:

“高槿之?!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滚!立刻给我滚蛋!兮若不想见到你!听见没有?!滚!”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口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驱逐。高槿之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安安的怒骂,他的目光穿透安安,依旧死死地盯在安安身后的许兮若身上。那目光像滚烫的烙铁,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灼热和执拗。

安安的怒骂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高槿之身上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他的视线穿透她,如同穿过一层透明的空气,固执地、死死地锁在许兮若身上。那目光滚烫,带着不顾一切的灼热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兮若……”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加破碎,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令人心悸的颤抖。他向前踉跄了一步,似乎想靠近,又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身体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昏黄的路灯将他眼底那片骇人的猩红映照得更加清晰,浑浊的泪水在他深陷的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在那片猩红中折射出破碎的、痛苦的光。

“我……”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吞咽着砂砾,“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你……每一分,每一秒……”声音断断续续,被剧烈的喘息切割得不成句子。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那只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骨节嶙峋而苍白。

许兮若站在原地,安安的怒骂和高槿之痛苦的告白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浑浊的玻璃。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抽离感。身体里那刚刚在海南岛上被阳光和海水捂暖了一点的血液,正以惊人的速度冷却下去,重新变得粘稠、冰冷。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带着一种麻木的钝痛,再没有刚才那阵疯狂的悸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这张脸,曾经是她青春岁月里最明亮的光源,是她所有欢笑与泪水的注解。每一个棱角,每一道线条,都曾被她用目光温柔地描摹过无数次,刻进了骨髓。此刻,这张脸写满了痛苦、悔恨和浓烈到扭曲的思念。那深陷的眼窝,那憔悴的胡茬,那颤抖的身体,无一不在诉说着他这半个月的煎熬。

多么似曾相识的煎熬。

曾几何时,她也日日夜夜被这样的煎熬啃噬着心肝。在他选择疏远,在他自以为牺牲地转身离去时,在她被龚思筝那些无孔不入的恶意信息逼到精神崩溃的悬崖边缘时,在她整夜整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黑暗一点点撕碎吞噬时……她的煎熬,她的绝望,她的瘦骨嶙峋,她的行尸走肉……谁来看了?谁在乎了?

那些冰冷的手机屏幕在深夜里亮起的光,那些扭曲拼接的图片,那些淬了毒的文字,龚思筝那张得意又怨毒的脸……一幕幕画面,如同最劣质的幻灯片,带着尖锐的噪音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每一次闪现,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戳在她刚刚结了一层薄痂的心上。

高槿之的牺牲?多么伟大!多么感人!他以为他的退避三舍是保护她的盔甲,却不知这“牺牲”的每一片甲叶,都成了龚思筝用来凌迟她的刀刃!是他亲手将她的信任和依赖,变成了刺向她的凶器!是他,用他那自以为是的深情,将她推入了无边的地狱!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恨意,前所未有地清晰和猛烈,瞬间冲垮了所有残存的、软弱的情绪。这恨意如此纯粹,如此强烈,像一柄淬炼了千百次的寒冰利刃,瞬间刺穿了所有的迷雾和犹豫。

就在高槿之颤抖着,试图再向前一步,试图用他那双布满红丝、溢满痛苦泪水的眼睛打动她时——

许兮若动了。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那只手,瘦得指骨分明,在昏黄的光线下,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从容地,解开了紧紧缠绕在脖子上、几乎成为她最后一点屏障和慰藉的米白色羊绒围巾。

柔软的羊绒从她纤细的脖颈滑落,无声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这一瞬间,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象征性的枷锁。

然后,她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终于迎上了高槿之那双饱含痛苦和乞求的眼睛。

那眼神,不再空洞,不再惊惶,不再有丝毫的波澜。那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一种风暴过后的死寂,一种彻底燃烧殆尽后留下的、冰冷的灰烬。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洞穿一切的清醒。

“高槿之。”她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穿透了冬夜的寒气,也穿透了高槿之痛苦的喘息和安安愤怒的余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楼道口。

这声音像冰棱坠地,清脆、冰冷,瞬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高槿之眼中那苦苦支撑的、摇摇欲坠的哀求之光,猛地一颤,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流冻住了。

许兮若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那眼神深处,只有一片被彻底燃尽后的、冰冷的灰烬,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

“现在,”她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声音里没有一丝涟漪,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尘埃落定的事实,“我只想和你分开。”

“分开”两个字,被她咬得异常清晰,异常决绝,像两块沉重的石头,被平静地投进死水潭中,激不起任何回响,却带着沉入深渊的最终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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