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本也是震惊之极,他从未想到过卞范之居然要归隐,离开自己。但听到桓谦的话,却激起了他心中一股傲气。
“这世上离了谁还不是一样太阳东升西落?还不是一样四季轮回?既然离心离德,背弃当初之义,那留下来又有何意味?范之,你要走是么?好,准你走便是。来人,赏卞范之百万钱,良马车驾一副,布帛二十匹,送他离京。”桓玄冷声道。
桓谦愕然叫道:“主公!”
桓玄摆手道:“敬祖,不必多言,退下。”
桓谦皱眉跺脚,叹息退下。
卞范之面色平静。他其实这么做也有要挟桓玄之意。如果桓玄竭力挽留,或者是表示遵从他的想法行事的话,卞范之也会就坡下驴留下来。谁料到桓玄居然一口答应了。到此刻,卞范之才算是真正的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在桓玄心目中一文不值,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流水。
“呵呵呵,多谢主公成全。赏赐便不必了,范之家中还有几亩薄田,温饱无虞。我今归去,终于能啸饮山林,此乃平生之大慰。昔年我曾不解竹林七贤为何满腹才学却遁隐于山林之中,今日我却明白了。主公,诸位,告辞了。”
卞范之团团拱手,转身大笑,长袖飘飘出门而去。
桓玄脸色阴沉,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他当然不希望卞范之离去,这么多年来,卞范之为他谋划大事,是辅佐自己的得力谋主。但他又厌恶卞范之的自傲,在卞范之的眼睛里,他时常能感觉到不屑和轻视。他需要卞范之,但又厌恶卞范之。然而,就在卞范之转身离去的那一霎那,桓玄感受到了莫名的失落,甚至还有些惊恐。
“军师。军师。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桓谦忍不住大叫道。
桓嗣冷笑道:“敬祖,你何必如此。主公说的对,这世上离了谁不成?明日太阳东升西落。离了他卞范之,便成不了大事不成?他也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狂傲之徒,留之何用?”
桓谦看着他,张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只发出重重的叹息。
桓玄心情异常烦躁,他站起身来独自走向后宅。堂上众人见状纷纷躬送,待桓玄离开之后,纷纷散去。
桓玄缓缓走向东园,心中空落落的,却又怒火升腾,不知何处去发泄。一名婢女托着茶盘迎面而来,见到桓玄走来忙躬身而立。也许是因为害怕,在桓玄走过身旁时,她的手腕抖动了一下,一支茶盅啪嗒落在地上,在桓玄脚下摔得粉碎。
桓玄正自有气无处出,见状一脚踹在那婢女的胸腹之处,那婢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手中杯盘摔落一地。
“全是废物,要你们何用。一个个的杀了便是。”桓玄恶狠狠的骂道。
那婢女胸腹剧痛,连气都喘不上来,忙跪地忍痛磕头告罪。桓玄抬手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便要上前抽打。一人在旁现身,忙拦住桓玄。
“楚王息怒,跟奴婢何必一般见识。”
桓玄一看,却是王绪。
“你怎在此?怎没离开?有事么?”桓玄皱眉道。
王绪拿掉了桓玄手中的树枝,转头对那婢女道:“还不收拾收拾赶紧走?笨手笨脚的,打死也是活该。”
那婢女连忙收拾了碎裂的瓷片,捂着肚子逃也似的去了。
桓玄皱眉道:“本王问你话呢,你有何事?”
王绪跪地磕头道:“王绪是特地留下来向楚王道谢的。今日若非楚王宽宏,我便要被人拿了人头去向李徽讨好了。楚王之恩,王绪永刻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