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俯首,姿态恭敬,肩背在大氅的映衬下绷成一道沉默的直线。
待直起身,天光恰好漫过眉骨,在男人眼窝处投下小片深邃的阴影,将其中翻涌的情绪尽数敛去。
傅沅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无比认真的年轻人,眼底泛起真切的笑意,点了点头。
“好,此事我应下了。”
于是解决了一桩心事,长公主心情可谓大好,便一迭声命人将录功官和苏绒都请到了面前。
苏绒也有一日未见长公主了,如今见她形容稍见清减,衣襟袖口结着霜,可那双眼睛映着雪光,依旧清亮有神。
身上的绯色大氅沾了些尘土,袖口处还蹭着几点泥渍,肯定是日夜兼程往返了宸京。
虽然不知道叫自己过来有什么事儿,但既然是长公主叫的那肯定不能是什么坏事。
于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眼眸微微一弯,像两泓清泉映着晨光,然后就落落大方地开口问了起来。
“殿下找我是有什么新安排吗?”
傅沅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伸手替苏绒拂去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碎雪,温声开口。
“那自然是叫你来论功行赏了!”
第114章苏小娘子获封首功
苏绒从不认为自己属于论功行赏的一员。
一来觉得自己也没立什么功,二来她和张不容他们,最多归类为“有活力的民间团体”吧?
就这样的民间群体,一般都只有被朝廷打压忌惮的份儿,她都做好了回去就夹着尾巴做买卖的心理准备。
哪能想到自己还有行赏的份儿啊!
可此刻看着长公主的神情,苏绒又觉得她分明就是在点自己的名儿。
但万一误会了就不好了,谁知道这是代表朝廷的试探还是代表长公主的暗示?
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嘛!
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最终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眉头也无奈地一蹙。
眸光在长公主与长史官之间悄悄流转,带着几分被推到明处的无措,像只突然被推到聚光灯下的小动物。
就不能当她不存在嘛?
最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费脑子了…蒜鸟蒜鸟,反正不管怎样拒绝就对了。
于是——
“殿下,阿绒只是一介商户,不过跟着出了点微薄力气。大家能平安过冬便是最好的赏赐了,实在不敢当朝廷的嘉奖。”
一边说,一边垂着眼,手指揪着衣角绞来绞去,耳根发烫,就连呼吸都屏得细细的,生怕吐出一个错字。
但傅沅闲闲地揣着手,眉梢微扬,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神情就像看着自家懂礼又带点小倔强的孩子,在寒风中静静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苏绒干干巴巴地将话讲完,阳光照在少女泛红的耳尖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手指学起傅窈的模样绞着衣角,目光却从长公主含笑的眉眼跳到录功官沉静的笔尖,又慌慌张张地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