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她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怀里小猫柔软的皮毛,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眼前这一老一少身上。
小侍女正是那晚在定远侯府被她替换了差事的人,而旁边那位沉默的老妇人,赫然就是那夜的巡夜婆子。
苏绒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像一团乱麻堵在喉间,一时却不知该从何处抽起那个话头,只得微微抿着唇,细细打量她们的形容状态。
小侍女的麻花辫整齐地垂在肩头,囚服虽显粗陋,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眼神
里没有惶恐,反而透着股沉静。
老妇人跪坐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墙壁上油灯的光晕微微晃动,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地上,拉得细长而模糊。
怀里的猫轻轻动了动,苏绒顺着它的背毛抚摸了两下,见小猫呼噜着睡着了,才终于开口。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二位。”
“我们也没想到会再见到姑娘。”
小侍女唇角牵起一个很淡的弧度,目光掠过苏绒怀中熟睡的小猫,又落回自己膝头交叠的双手上。
“从侯府出来之后我们便被带到了这里,起初是有些惶然,但日子久了反倒觉得…这里的活计,比侯府里还要简单自在些。”
老妇人安静地跪坐在一旁,闻言也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平和。
“那位大人把诏狱整顿的很好,如今有力的自食其力,倒比在外面过的清静。”
话音落下,通道里一时安静,只有高处小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小猫在苏绒怀里轻微的呼噜声。
那小侍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侧过头看向苏绒,眼神亮了些。
“说起来,姑娘是来接那些小猫的吧?它们今日可有趣了。”
“哦?怎么个有趣法?”
小侍女先用手指了指她怀里露着小屁股的小猫咪,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压不住的笑意。
“追着自己尾巴玩,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没站稳,一屁股坐水碗里了,溅了自己一脸水珠,愣了半天呢。”
旁边的老妇人听着,脸上那严肃的线条也柔和下来,露出一点极淡的笑模样,开口把话茬接了过来。
“是哩。后来还是小环找了块干净布给它擦了半天。它倒乖,也不闹,就仰着脑袋让擦。”
通道墙壁上挂着的油灯灯花轻轻爆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光线随之晃了晃,将三人低头说话的影子在石地上拉得有些模糊。
苏绒想象着那只小狸花坐在水碗里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
那笑意先从眼底漫出来,继而唇角弯起,像春风融了薄冰,带出一丝入了这诏狱就再也没见过的宠溺。
这小笨蛋,离了人就成了小邋遢。
“看来它是放开了,什么都不怕了。”
“是嘞,擦干了就跑到那边晒太阳去了,太阳是从那边窗格子斜进来的,就一小块,它偏就能找到,蜷成个毛团子,睡得可香。”
“另一只三花还敢跟着人的脚跟走了,走路可得小心,生怕踩折了那小胳膊小腿。”
一说起小猫咪来,两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苏绒仔细听着,目光随着她们的话,仿佛能看到那几只小猫在诏狱这方小小天地里肆意追逐的样子。
心里也不由的冒出一丝好笑。
好嘛,她在外头提心吊胆,牵肠挂肚,这帮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倒好,自顾自地就把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