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波在怀里微不足道的慰藉上轻轻流转,却始终燃着一股不服气的火苗,眉头拧得死死的,嘴角也抿的紧紧的。
这些原本是带给小猫的安慰品,可在这座巨大而冰冷的诏狱里,真正需要温暖的又何止是几只小猫?
苏绒深吸一口气,方才的沉郁和愤懑在她眼底沉淀下来,最终化作一片清亮而执拗的光,灼灼地投向通道深处。
她本来是为了猫猫而来,但她现在更想把这件事做好。不仅是为了那些小猫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养好身子,找到新家。
更是为了这些被关在鸽子笼里的人,也能从这些毛茸茸的小生命身上,找回一点点被生活磨掉的柔软和希望。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过在这冰冷的铁栏后面一点点悄无声息地烂掉!
往后的路实在不好走,不仅通道狭窄昏暗,地上有些地方还积着浅浅的水洼,映着高处铁窗透进来的惨淡光线,像破碎的镜子。
苏绒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坑,可偏偏前面一个拐角处,一个挽着麻花辫的少女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小桶,正摇摇晃晃地往她这边走。
姑娘兀自低着头,身形单薄,细伶伶的腕子提着小桶,灰扑扑的囚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像初春细柳。
苏绒拧着眉,下意识想伸手扶一把。
可还没等她伸出手,便听得一声娇呼,对面的女儿家脚下一滑,整个人吓得闭紧了眼睛,紧接着就直直往前扑去!
不能有人在诏狱里碰瓷吧?
狱警可还在边上看着呢!
苏绒心里一紧,只顾得脱口喊了声小心,然后就迅疾侧身,用肩膀稳稳抵住了来人歪歪扭扭的身子。
这姑娘很轻,但是麻花辫可是结结实实抽在了她肩头,怀里的羊奶罐子晃了晃,好险没脱手。
“啊,对不住!我没看见路……”
那女孩被她这么一顶,倒是没摔倒在地,只是趔趄着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一边说着一边站直身体,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苏绒。
通道里光线昏暗,但两人距离极近。
苏绒皱着眉,揉着被撞得有些发麻的肩膀,目光落在对方抬起的脸上。
那应是一张极年轻的脸,虽然清瘦了许多,面色也不复从前的红润,但眉眼间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辨。
尽管穿着粗布囚衣,发丝被简单的麻绳束在脑后,眼神却依然清亮,而且莫名的让她觉得很熟悉……
“是你?!”
苏绒的呼吸瞬间屏住,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几乎要脱口而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故人相见,却相对无言。
苏绒抱着一个简陋的陶杯,坐在女监通道里铺着的草席上。
心头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问起,只觉这重逢的场景荒诞得让人哑然。
原本角落还卧着两只小猫,如今一头扎进她怀里,小脑袋在少女臂弯里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试图唤回她的注意。
若在平时,苏绒早就心花怒放地抱着小猫亲昵了。
可此时此刻,她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怀里小猫柔软的皮毛,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眼前这一老一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