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
夜猫子刚疑惑地拧了拧眉,紧接着他便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动静。
那是一阵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轱辘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正朝着他们藏身的这条后巷驶来。
两个人刚往藏身的阴影里又缩了缩身子,那车轮声便已到了面前。
紧接着,是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情景——
一辆破旧的板车吱呀作响地从他们藏身的阴影前驶过,车上层层叠叠地摞着十几个用细竹条编成的鸡笼。
笼子不大,却硬生生塞满了毛茸茸的小东西,里面分明全是小猫!
它们惊恐地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几乎每一寸空间都被填满,连转个头都困难。
笼壁粗糙,细小的竹刺甚至扎进了那些幼嫩的皮毛里,有些小猫的爪子被卡在缝隙中,徒劳地扒拉着,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
更令人揪心的是,许多小猫身上沾满了污渍,原本蓬松的绒毛纠结成一绺绺,湿漉漉地贴在瘦小的身躯上。
空气里除了腌菜坊的酸腐和隐隐的血腥,就因此又混进了一股属于幼兽的味道。
一双双小猫眼在黑暗中发着光,像无数点细小的鬼火,绝望地望向巷子深处,也扫过老油条和夜猫子藏身的这片阴影。
呜呜咽咽的猫叫声,低低的,压抑的,带着幼崽特有的无助和凄惶,像无数根细针一般密密麻麻地扎进夜猫子的耳朵里。
但凡是个三观正的人,面对眼前的场景都不可能不震动,继而翻江倒海,生出一股从心底直冲出来的愤怒。
正如此刻的夜猫子。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冲出去。
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挤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小毛团,看着它们惊恐发光的眼睛,听着那一声声细弱无助的呜咽,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噌往上冒,烧得他浑身骨头都在叫嚣。
想冲出去!
想把那车掀翻在地!
想把那些笼子砸个稀巴烂!
猫儿,该和这世界上任何其他生灵一样,是活生生的!是条命!不是能让人随便糟蹋的玩意儿!
但老油条的手死死地拉着他,像铁钳一样,另一只手捂住了他差点惊呼出声的嘴。
“别乱动。”
“可那些猫…”
夜猫子喉咙里像堵了块滚烫的石头,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又闷又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老油条捂着他嘴的手没松,眼神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行驶的板车上,声音压得极低。
“盯人要紧,你现在冲出去能救下所有猫?”
夜猫子动作一顿,紧接着就见那辆堆满猫笼的破板车,吱吱呀呀地停在了对面那扇刚刚开了一条缝的院门前。
月光惨白地洒在青石板上,映着板车和院门模糊的轮廓。
巷子里静得吓人,只有车轮偶尔发出的细微摩擦声,还有笼子里小猫们断断续续的呜咽。
空气里那股腌菜坊的酸腐味儿似乎更浓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从院门里漏出来,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