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澜站在她身后,道:“他的遗憾。”
“遗憾?是为弥补,还是陷入更深的深渊?”
岑澜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扬唇,道:“玉姜,我不是一个好人。梦中梦,死生不定。昔日他是仙君,我凡事都顾忌着,如今他修为尽失,我难道还要手下留情吗?他当年献祭修为之时便该想到,没有灵力傍身的人,在修真界是活不了太久的。玉姜,你能护得了一时,能护他一辈子吗?”
玉姜苦笑。
这么久以来,她将他留在问水城,行事谨慎又小心,从不让任何可能的威胁渗入问水城。
她只要他活着。
可还是失算了。
“你就这么恨他?”玉姜忽而转身。
岑澜面容平静,缓缓道:“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你应该很早就了解了。恨与不恨,如今根本不重要。只要你交出流光玉,他马上就能完好无损地从梦中醒来。昔日恩怨,一概不算。”
玉姜注视着他,良久。
“流光玉、流光玉……”
“一切都是因为流光玉。我的一生成于此,亦毁于此。因为此物,我承受灼烧之痛,以全身灵息将其炼化,成为彻彻底底的幽火魔修。”
“我被囚禁数年,被误解数年。”
“因为流光玉,我昔日最信任的师兄伤害我,友人背叛我,我保护之人诋毁我。”
“当年我一步步走上仙山……”
“不是为了要这样的一生。”
玉姜倏然抬眼。
其间的凉意与凌厉掠过岑澜,让他觉得眼前的玉姜极为陌生。
他所认识的玉姜最擅韬光养晦。
世人忌惮她,她就蛰伏问水城十年闭门不出。饶是众人皆知问水城已是魔宗,也无人知晓这魔宗之主究竟姓甚名谁,是何模样。
而此刻,她却截然不同。
仿佛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
不知何时,岑澜竟觉自己后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用了他觉得最卑劣之法,威胁道:“你别想耍什么花招,你知道的,玄冰,除了纯粹的魔息,根本无法溶解。而且,魔域已被我布下魔兵。今日,只要我不肯,你无法越过我带走他。”
“岑澜。”
“……”
“我最讨厌什么,岑澜,你可还记得?”
岑澜默然不语。
玉姜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我……我想要的,我就一定会得到。”
她想护着的人,就一定不会死在旁人手中。
因为她是玉姜。
在岑澜茫然之时,她的手抚在心口处,手背指骨因过于用力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