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做,便够了。”
“郑氏,坐不稳这个江山。”
窗外的月光终于找到缝隙探进殿内,被拉长的一条月光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照亮了楠木供桌后的阴影。
照亮了曾经高悬在国公府邸外,代表了无尽荣宠的国公府匾额。
一柄长剑深深钉进匾额之中,剑刃将国公二字劈开,狰狞的裂缝横亘在过往之间,将所有的爱恨挣扎永远留在了祠堂牌位后的阴影里。
沈溪年看到了,裴度自然也看到了。
但裴度却只是静静注视着沈溪年。
过了许久,沈溪年终于动了。
他捏着线香,在长明灯处点燃拂灭,对着裴度母亲的牌位恭敬三拜,而后走上前,将长香插进香炉中。
裴度没有说什么,而是牵着沈溪年缓步走出了祠堂。
沈溪年却回身看了一眼。
今时今日,再没人知道,裴国公选择回府的那一晚究竟想着念着的是什么,最后没闭上的眼睛是因为什么。
裴家的麒麟子。
大周的裴扶光。
如今的裴度说起这两句话,眼中只剩下嘲讽与漠然。
可在发生这些纠葛之前,他本该是这样的。
鲜衣怒马,少年风流。
光风霁月,清峙如松。
他读书习武,自幼钻研经世致用、济世安民之道。
他曾满怀对家国天下的期盼,想要为百姓做些什么,也曾想过改变这个世道,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所以,裴度一面做着搅动风云对内政混乱袖手旁观的权臣,一面却又尽可能稳着朝局边关,不让生灵涂炭。
他想毁了父亲执着一辈子的国公府,却又恨得不纯粹,字字句句带着因爱而生的怨。
他想做个只为一己之私的恶人,却怎么都无法狠下心肠。
他本该在光里,却深陷泥沼,挣脱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