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是引蛇出洞?
时渊序倚靠着冰冷的墙砖,笑道,“不必。”
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肺腑正在产生急速的转变,连带着他的身躯都开始溶解似的疼痛——搞不好,他会当着这男人的面变身。
他随即说道,“我很快,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穷小子了,家族迟早把我踢了……哈哈,我没钱。烦请你放过我,外头的人都比我有钱……你找他们合作……”
说罢,他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指低叩在腿侧,刹那间,洗手间一角的阴影猛地消失。他平时习惯跟鬼影一道出行,那鬼影以世人邪恶和绝望为生,长期以来便积累了森森寒气。
“我倒是觉得先生和常人很不一样,”此时湛衾墨悠悠道,“虽然先生爱逞强,但又独具风骨,这样偌大的名利场能不向强权低头,先生很难得。”
“如今众生都削尖了头力争上游,又有几个人能像先生那样,可以毫不在乎圣选带来的名利和家族的荣光?”
时渊序怔愣了愣。
男人活似在暗处将他所做的一切收入眼底。
“风骨么……”他自嘲地笑道,“什么圣选,家族……那些对我一个家园全灭的孤儿来说有什么用?…”
强行坚忍的语气中带有微不可闻的啜泣,“像我这样的外星族群在家族的人眼里,神庭的人眼里,就是一根草……我只是……不想……随便向命运低头罢了……”
“谁又甘心?”男人磁沉声线随即响起,“既然免不了被人摆布,抗争未必落魄。更何况,抗争未到最后,谁输谁赢还未定,不是么?”
时渊序瞳孔一闪。
明明对方对他一无所知,可偏偏一字一句却又将他的不甘熨烫妥帖。
就好像,心怀不甘的不仅仅是他似的。
此时两人同处于一个空间。
湛衾墨就这么极其有耐心地停留在原地,正如恶鬼收敛真容,仍然衣冠楚楚。
他和他近在咫尺,却彼此不见照面。
两人却闭口不提这微妙,各怀心思。
“你其实不是商人。”时渊序突然开口。
湛衾墨眼神悠长。他对信徒献上的每一个贡品,每一丝信仰都了若指掌。帮世人实现愿望,他要求的代价更是分毫不差。
如此锱铢必较,不是商人?
“还是先生认出我是谁了?”
“那倒没有。只是你刚才挡住的那个人,是现在一家上市集团的副总裁。而刚才那几个混账,家族背靠联盟最大的医药集团,先生却如此简单粗暴让他们吃瘪,不像是精明的商人作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他们的身份,很有可能随时致先生于死地。”
湛衾墨扬眉。
没想到对方如此拆穿。
他平日里伪装成医学教授,此次赴宴不过是例行公事,点到为止大可退场。教会,门徒,混沌之域的事务不少需要他亲自出面,他更是精力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