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琛为何弹劾起了容倾?
“殿下……”吴怀英苦笑,朝赵珝拱了拱手,“四喜公公原本就是容厂臣麾下的人,他前往江南采办粮草,同时又给沈大人透露消息,很难不被怀疑到是厂臣的意思。”
“我晓得。”赵珝皱起眉,“只是不曾想这沈廷琛的性子刚烈如此,才上任不到半个月,便迫不及待整顿朝纲了……只怕要坏事。”
辽东军响一案,可是他赵珝从头布置到尾的好戏,怎能允许区区一个沈廷琛搞砸了?
赵珝身上那点年少人的轻浮消散得一干二净。他独立窗边,遥遥望着红墙重重的皇城,脸上凝着一层淡漠的霜。
“是我大意了。”
赵珝沉声道。
“沈廷琛在南直隶,他若要查此事,必然沿着运河一路向上,加之四喜在江南有踪迹,很难不怀疑到容倾的身上……”
他转过身,眸中一片冰冷。
“吴帅,你们暂且按兵不动,我尝试接触一下沈廷琛,透露一点实情给他,争取他与我们联手……”
吴怀英闻言,沉吟片刻,谨慎道:“那厂臣呢?殿下,您说过厂臣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但眼看厂臣和沈御史已经结了梁子,即使拉得动沈御史,厂臣那里……”
“厂臣?”赵珝不以为意笑笑,“他当然会站在我们这边,因为只有我能给他最想要的东西——清白和功劳。况且他麾下那么多锦衣卫和番子,这些时日估计也查出来了些东西,中间还有一个四喜,他不可能拒绝和我联手。”
当下局面,他赵珝求的是“乱”,风浪越大鱼越贵,指不定还能钓出永定河下趴着的老王八,故而他不惜越搅越浑。而沈廷琛求的是真相大白和入内阁的功绩,行动雷厉风行,颇有几分刚直孤臣的派头。
至于容倾……
赵珝目光微闪。
凭他对容倾的了解,大概求的是“稳”。皇帝的偏心、漕运盐务的利益……容倾一个也不能丢,这是容倾稳坐钓鱼台的根基。而他要给容倾的,便是一份由“清白”和“功劳”组成的大礼。
他大概还是有点少年人的心性,总想给容倾证明,他是一个可以依靠、依赖的男人。他不愿再见容倾日日到那个所谓的“父皇”面前,受尽敲打和失望。他有些失落地想,容倾怎么不明白呢?
当然,这些话不便同吴怀英讲述,赵珝垂下眼睛,继续对吴怀英道:“沈廷琛的弹劾,实则是一阵好风。他与容倾势不两立,掀起的风浪,足以让某些不安分的人露出马脚……比如内阁的某位。我送这位阁老去给容倾立功,如此一来,他欠我们一个人情,真相也得到了大白,父皇那儿也有了交代,岂不美哉?”
到时候功劳算容倾的,而他赵珝背了罪过。当然,这也并非是他的奉献,而是另有一番考量。如此一闹,他与辽东军关系匪浅一事必然泄露,赵瞻不会放心他外出就藩,他或许能顺理成章留在京师……
吴怀英沉思许久,觉得此计虽险,倒也不失为上策,遂点头道:“殿下深谋远虑……只是这样一来,我等岂不是给厂臣做了嫁衣?”
“那不是挺好的么?”赵珝的真心话脱口而出,他眼看吴怀英一脸茫然,立时一幅神秘莫测的样子,浅笑道:“容厂臣的人情,可不是谁都能欠的……”
忽而,他神色一凛,看向窗外的某个角落,冷冷道:“有人在偷窥!快走,按计划行事。让我们的人,把‘该送’的东西,给沈廷琛送过去!”
“至于容倾那儿……”
他自会去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