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境抱着江寄雪因为饮酒而微微发烫的身体,慢慢收紧手臂,把江寄雪紧紧抱在自己宽大的怀中,亲着他的额头,“别怕,师尊,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寄雪紧紧贴在君临境的颈间,从小声的抽泣,慢慢变成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藏在心里的恐惧和痛苦,都通过这失控的哭声释放出来。
“君临境,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别留我一个人……”
他似乎真的在恐惧着什么,不是那种对无形痛苦的恐惧,仿佛有看不见的野兽在一点点撕扯他的身体,吞噬他的内脏,原本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抖得厉害。
直到此时,君临境才明白,江寄雪并没有真正接受江墨行的离开,他害怕清醒着,害怕清醒时面对这个没有江墨行的世界,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月过中天,月光透过窗户静静洒落到地板上,窗外寒风呼啸,师徒二人坐在床边紧紧相拥在一起,他们已经成为彼此最后的依靠。
也许是因为醉酒,或者积压的痛苦再也收拢不住,江寄雪这次对君临境完全敞开心扉,所有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倾泄而出。
君临境抱着江寄雪,任由他在自己怀中哭到声嘶力竭,最后沉沉睡去。
第92章
江墨行死后,江寄雪一直把江墨行的死因归结于自己,当初君临城暗中寻求杀死君临州的方法,他便借袁枚之手,把魇息菇交给了君临城,当时正好春猎将至,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他想,君临城一定会趁春猎的时候下手,用魇息菇是最干脆利落的办法,即使有人怀疑,也抓不到任何把柄。
魇息菇传播很快,但想要消灭也很简单,只需要用火烧就可以迅速切断阴胎蔓延,君临城的目标是君临州,君临州这么重要的身份,只要事发,立刻就会被发现,所以他完全没有考虑到阴胎失控的情况。
直到一件事的发生,让他意识到,江墨行的死,也许并不是一场意外。
江墨行死后,东圣府在兖州和豫州两镇的军营需要重新选出一个人来掌管,对于江寄雪和君临境来说,这个人必须是一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自己人,因为这两镇兵力将近九万,又距离京城很近,是他们手里非常重要的筹码。
江寄雪刚刚接任东圣府,手里能用的亲信本就不多,他决定让原转牒司掌事周述去接任两镇总指挥,可就在周述准备上任之前,君临城却给他送来了另一个人选。
此人是北庭府镇武司一个副使。
直到这个时候,江寄雪才明白,他太小看君临城了,他以为君临城忽略君临境,是因为根本没把君临境放在眼里,结果君临城釜底抽薪,算计的是他们的立足之本。
再次见面,君临城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谦逊姿态,直接以悼念江墨行的名义上门,给了江寄雪两个选择,“第一,让我的人接手兖州军营,我不会赶尽杀绝,你和君临境依旧可以生活在京城,我保你们荣华富贵一生,第二,你也可以选择不交出兖州两镇,但我很好奇,你执意要握有两镇兵权的目的是什么?”
江寄雪问,“所以这就是原因吗?”
君临城不解地问,“什么原因?”
江寄雪冷漠看着君临城,突然笑道,“我们东圣府的内务,就不劳大殿下费心了。”
君临城瞬间换了副脸色,阴沉地问,“这就是你的选择?”
江寄雪语调平静地道,“我和临境殿下,都不想仰人鼻息地活着。”
君临城气得两目圆睁,鼻翼翕动两下,“你这是自寻死路。”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没有再和他周旋下去的必要,江寄雪端茶送客,“话别说太早,临城殿下,究竟是谁自寻死路还不一定呢。”-
周述接任了兖州军营,转牒司的事务一时忙得乱七八糟,江寄雪实在找不出一个可以替代周述的人,君临境只好暂时承担起了转牒司掌事的工作。
绿野阁书房内。
君临境正屏气凝神,站在书案前练字。
这些天江寄雪批阅转谍司积压的奏折,君临境就从旁帮忙,把从各地传上来的奏折写好条陈,分类放好,以便江寄雪批阅起来更轻松一些。
这些事他已经做得得心应手,除了那笔半道出家的毛笔字实在让人看不上眼。
于是在处理完积压的政务后,江寄雪决定要改一改君临境的这手字,找来了几张名家字帖让他临摹,“每天一个时辰,你这笔字练不好,以后批折子都没人看得懂。”
君临境也很刻苦好学,早也练,晚也练,终于把一手毛笔字练到了乾隆水平,横平竖直非常工整,就跟打印出来的一样,他自己看起来觉得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