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雪即使再难过,也必须要分出精力来接手东圣府的事务,君临境觉得,江寄雪好像一夕之间又变回最开始他见到的那个样子,沉默寡言,冷漠疏离,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东圣府这段时间堆积的政务。
有时候,他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江墨行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只有君临境知道,并不是。
他时常乱梦,哭着醒来,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只在江墨行的丧礼上尽情地嚎啕大哭过一场,其余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时长忘记吃饭喝水,他之前很喜欢泡澡,现在却可以三天不进浴室,不洗脸不洗澡,经常在没人注意的地方默默流泪,每次当君临境发现江寄雪闷不做声哭了一整夜后,同时也会发现他经脉的伤变得更严重,并且会有不同程度的胃出血。
如果没有人提醒,他可以一整天滴水不进,并且很神奇的不会感觉到饥饿或者口渴,东圣府的事务很繁忙,每天需要批示转送的公文是一项很耗费精力体力的工作,可他既不会感觉累,也不会感觉饿,变成了一个像机器人一样的工作狂魔。
有一次,君临境突然发现江寄雪已经两天没有饮食进水,且只睡了不足三个时辰时,他还在精神奕奕地批改公文……
君临境熟练地丢掉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文书,强制进水进食,用被子把人一卷,按在床上,“现在,立刻,闭上眼睛睡觉。”
然后江寄雪一睡就是两天一夜不醒,跟死了一样。
“……”
两天后,君临境不得不手动叫醒他。
这次醒来之后,在君临境苦口婆心地劝导下,江寄雪终于可以主动每天进食一次了,只是无论吃什么东西,都是一副味同嚼蜡的样子,半个月已经瘦了一大半。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君临境发现江寄雪开始酗酒。
江寄雪原本并不是个喜酒的人,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场合,他平时很少饮酒。
被君临境发现并阻止之后,他开始偷偷的喝,君临境好几次撞到他一身浓烈的酒气烂醉在地板上。
有一天夜里,君临境得知江寄雪带了酒回绿野阁,刚从月洞窗翻进屋内,果然就看到江寄雪正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身旁放着两坛刚刚开封的酒。
而江寄雪两颊微微浮着红晕,目光懒散,明显已经喝得半醉。
君临境大步走上前,夺过江寄雪正在喝的那壶酒,无奈地怒视着他。
江寄雪无视君临境,伸手拿过身旁的另一壶,还没喝到,就被君临境一掌拍飞,他皱起眉想要站起身,却被君临境一把推回去跌坐在床边。
“别喝了,你打算喝死自己吗?你这样整天醉生梦死的能有什么用?你不想活了吗?你……能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江寄雪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只仰着脸怔怔地看着君临境,眼睛里慢慢蓄满泪水,又顺着两颊淌下,淌到下巴。
原本还在盛怒的君临境一看他这样,瞬间不知所措起来,他坐在江寄雪身旁抱着他道,“对不起师尊,我不该对你这么说话。”
江寄雪却又把手伸向君临境手里的酒壶。
君临境,“……”
君临境紧紧抓着酒壶不松手,却听歪在他颈窝的江寄雪开口道,“殿下,你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吗?”
君临境借着姣好的月色,看了看玉白色的酒壶。
江寄雪道,“叫无忧。”
“他们说喝了就能百事无忧。”
君临境把手里的酒壶抛到一边,替江寄雪擦掉颊边的泪水,“酗酒伤身,你旧伤未愈,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
江寄雪抽泣着道,“可是,我好害怕……”
君临境下意识地抱紧他,江寄雪已经瘦得形销骨立,全身都因为痛苦的哭泣微微颤抖,他紧紧抱住君临境,把整张脸都埋在君临境的颈窝,“我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我……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对我!”
君临境抱着江寄雪因为饮酒而微微发烫的身体,慢慢收紧手臂,把江寄雪紧紧抱在自己宽大的怀中,亲着他的额头,“别怕,师尊,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