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穿绯红罗裙,系着巴掌宽的芙蓉绦带,腰肢纤纤,身形娇柔,皮肤是泛着光的莹白,像是将这满是药味的屋子都照亮了几分。
祝氏先前从未见过沈悠然,只是见沈云姝容貌不俗,料想她的妹妹应该也是个好颜色的,不曾想这位沈三娘子的样貌比起她姐姐,无有不及,眼尾那抹红,沾着盈盈泪意,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两只手交叠在身前,浅低了眉睫朝她行礼,看着似乎是乖顺的:“儿媳给婆母请安。”
有那么一瞬间,祝氏似乎理解了儿子为何执意换亲,毕竟在这样的雪玉容颜之下,好似什么缺点都能被原谅。
祝氏恍惚片刻,很快回过神来:娶妻娶贤不娶色,妻不贤,何以事夫?这样一个绣花枕头,既无持家之能,又无辅助夫君之益,娶来当个吉祥物供着么?
饶是心里有诸多怨怼,祝氏身为长辈,总不好在对方无错的情况下就发作,便不冷不热地应了声:“不必多礼,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而后示意张妈妈,把见面礼拿出来。
张妈妈转身端来一个红木托盘,其上摆放着一封红包,与一个碧绿的镯子。
沈悠然抬手拿起红包,又去摸那镯子,不妨对方此时忽然将托盘收回,她手上一空,那镯子便啷当坠落,摔出清脆的玉碎声。
听声音,至少碎成三段。
面前的张妈妈惊叫一声:“少夫人怎的如此不小心,这可是夫人精挑细选的镯子啊……”
沈悠然怔愣片刻,抬眸看向对方:“我还没拿稳,你怎的就将托盘收回去了?”
她眼睛刺痛,总是噙着泪,没法用力看人,投过去的目光也是软绵绵的。
这便给人一种她很好欺负的错觉。
张妈妈没有与她顶嘴,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好听:“是,少夫人既然说是老奴的错,那便是老奴的错……”
随后面朝床上的祝氏跪了下来:“老奴摔坏了夫人给少夫人的见面礼,请夫人责罚。”
祝氏虚虚伸出手:“你在我身边侍奉多年,做事一向稳重,我岂能怪你,起来吧。”
言外之意,错不在她。
目光悠悠转向那抹娇柔的身影,祝氏缓缓道:“瑾哥儿媳妇,可是对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不满意?”
沈悠然平日里不爱动脑子,但并不代表她是个笨的,况且她早就笃定大夫人不会待见她,今日这脑子便格外敏锐了些。
“不是我对您的见面礼不满意,是您对我不满意吧?”方才她虽未看清镯子,但青玉本就不是玉中上品,听那碎掉的声响也知不是个上等的货色。
裴老夫人不喜欢她,尚还给了她一个质地最好的白玉手镯,而身为她的婆母,却“精挑细选”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镯子,又故意摔碎,可见根本就不是诚心要给她见面礼。
打从花厅起她就一直忍着,裴家长辈们对她另眼相待,妯娌们对她明里暗里的挤兑,她今日受的委屈比先前十六年都多,便是当年父亲迎娶继母卫氏,也是经她点了头才娶,继母进门之后虽与她不算亲
(buduxs)?()厚,
但也从没有给她找过不痛快,
眼下连裴家的一个老仆也敢给她使心眼,不就是仗着大夫人不喜欢她么?
她只是长得白,又不是面团捏的。老虎不发威,都当她是病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