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花自临窗矮榻旁醒来。
她醒来时,正是一个艳阳天。
三月风暖,吹开了紧闭的木窗,屋内的地龙早已不烧了,小窗高卧,风卷残书。
她透过窗户大开的缝隙,看见了窗外的景色。
外头那颗梅花树已经谢了,上面的花已经瞧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她怔怔的瞧着,像是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落雪的午后,天色阴沉沉的,廖寒商刚打过一场仗,疲累极了,她躺在他旁边看战报,看着看着,一回头,廖寒商已经睡着了。
沉睡的爱人,安静的厢房,温暖的,美丽的梦。
但转瞬间,那些过去的梦就散了。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外面的雪也化了,梅也落了,人也死了,只剩下她还在这里。
她看着那些景,想,去往本寻常,春风扫残雪。
片刻后,她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枕头里反手一捞,抓出来一个翡翠凤凰来。
瞧见这凤凰,李万花的唇瓣紧抿着发抖,眼底里也渐渐凝起泪花来。
这是他们的女儿,原先一直被廖寒商塞在枕头下面,还被廖寒商带在胸口过,是廖寒商的念想,现在又留在了这里,成了她的念想。
这时,外面有丫鬟端着保胎药过来,瞧见窗户开着,微微一惊,快步走进来,道:“夫人怎的开着窗?当心凉了身子。”
李万花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将这翡翠凤凰放回到了枕头下方。
说话间,丫鬟将窗户关上,后与李万花道:“夫人用药吧,对孩子好。”
丫鬟端过来的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飘着浓烈的苦味儿。
自打李万花对外放出她有孕的消息后,她便日日吞服这些。
“嗯。”
李万花倚靠在矮榻上,拿过来那碗药,用小勺子一点点送入口中。
她吃的时候,一旁的丫鬟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夫人艳美,芙蓉不及美人妆,厢房风来珠翠香,浑身像是散发着柔软的光辉,任谁都无法从她身上瞧出来什么破绽来。
直到最后一滴药液都入了口,李万花才将碗放下,后问道:“长公主在何处?”
一旁的丫鬟忙俯身低头,回道:“回夫人的话,长公主在堂中议政,待到忙
完,再来向夫人请安。”
李万花缓缓垂下眼睫,道:“下去吧。”
这丫鬟应声而下。
李万花重新倒回在矮榻上,瞧着已经被关上了的木窗,神色冷淡的垂下双手,轻轻搭放在自己的腰腹上。
她自己知道,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孩子。
廖寒商的身子骨被伤到,早些年为了救命吞了不少虎狼之药,东西还能用,但实在是没有生子这个本事了,她这肚子,到现在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