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
吕鹏道,“0。38口径,扩张型子弹,是你在冶山的棚户区外杀了保安局的杨开植。之后又在我保密局的车下安装了炸弹,还有之前的潘大河和赵小五,他们的死也都是你动的手脚。你的目标是过去的军统局,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彤听完吕鹏的质问,似乎已经忘记了要假装被枪口指着的恐惧,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兰幼因。屋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黯淡的月光从镂花的窗格里照进来,恰好映在兰幼因的侧脸上,便有了碎玉般的影子。而后,她感到兰幼因似乎朝自己瞥了一眼,便觉得心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民国三十年,军统要建中美合作所,看中了重庆西北郊磁器口到歌乐山之间的地方,强拆民房,逼死平民,在一个叫罗家湾的地方,有一对夫妇,丈夫被你们从屋顶上推下去摔死,妻子被一枪打中后心。事后,你们担心他们有亲属闹事,便派了一个特务去找他们在成都的女儿。然而,当时女儿并不在成都。那个特务便在那女儿做账房的药材铺附近等她,过了几天,药铺的小掌柜拿着一份重庆寄来的死亡通知书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刚刚死在了日本人的空袭里……”
在兰幼因的叙述中,吕鹏的眼神越发深沉,他当然记得军统在重庆西北郊搞拆迁的事,也当然不记得那对死在他们手里的夫妇,因为——
“你就是那个女儿?你是想说,你并没有死,而是为了躲避军统,伪造了死亡报告、换了个身份,之后又花了这么多年查清是哪几个人去拆你家房子、杀你的父母,伺机报仇?那你要杀我是为什么?民国三十年,我当时刚进军统就被派去河北执行任务,根本不在重庆,也不在负责拆迁的总务处。”
“我知道。”
兰幼因语气轻巧地接道,“我想杀你不是为了我父母报仇,而是为了我丈夫。”
“什么?”
吕鹏皱起眉头。
“今年的事,吕处长不至于吧。”
的确是不至于。吕鹏在保密局的地下审讯室里失手把乔鸣羽给溺死了,之后还费了一番周折处理,怎么可能会忘记。但他却感到更加莫名其妙了,脸上的表情像是从兰幼因的嘴里听到了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
“乔鸣羽通共的材料是你交给保密局的,当时保密局拿到的共谍名单上根本没有他,是你亲手把你丈夫送上的断头台——”
“吱呀”。
通向楼梯间的门再一次从外面被打开,一个人影跨过被匕首割破喉咙的特务尸体走了进来。
沈彤瞪大了眼睛:“任少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鹏下意识扭头,兰幼因趁机扣下了扳机。
但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另外三个特务也立刻举起了手枪。
一时间,乱枪四起,子弹横飞,血污喷溅。
接下来的几日,南京、上海的各大报纸都收到了政府部门的警告,禁止他们对发生在中央大学的学生抗议活动的进行“过分夸大”的报导,唯有南京本地的《新民晚报》在头版写道:中大学潮以陈布雷先生出面安抚而和平结束,并未发生暴力冲突。周围居民们所听到的枪声系不远处某住宅区发生的一起交火,乃国防部保密局抓捕共党分子、破获共匪组织的重要行动。
同时,在报纸的另一版面上,还刊登了一则政府公职人员的讣告。
合上报纸的沈彤心想,幼因姐,又让你利用了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