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我们厅共享资源,包括拦截的信号情报和人力渠道获得的情报。”
李鹤林说道。
两年前,保密局这两项相关的电讯侦察业务和军事系统的谍报参谋业务都转移给了二厅,现在,对方显然是想要回去了。
沈彤目瞪口呆:“用一个共党就想要换这么多?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着?您没同意吧?”
李鹤林不语,他想,即便现在不同意,搞不好最终,真的是不得不接受这个条件。
因为几天以后,济南就改弦易帜了。
这么一个重要的城市,王耀武的10万精兵,守了总共不到九天。
国防部统一口径,把战败的重要因素归结于前线士兵的心态上,倒戈的倒戈、投降的投降,坦克车上挂白旗,从将官到小兵谁都没有共军那种鲜血洒在城墙上的信念。
此刻掌握在保密局手里的彭永成便当真成为了遮羞布一般的存在,用来佐证,不是他们国防部的作战情报和计划不到位,而是后方有共产党暗度陈仓,用一个立场不坚定的吴化文对其他守军造成了负面影响。而现在,二厅功过相抵的地方,就是抓到周恩来派去联络吴化文的特使——一个代号是“养蚕人”的共党间谍。
同时,第二厅上下也没有任由三厅的人像过往一样指责他们的情报不准确,而是反将一军,再准确的情报不被好好使用,能有什么办法?就像三厅当初对他们弄来的共军作战计划采取那么轻视的态度,他们的情报人员拼死拼活,却被参谋专家们大手一挥,抹杀掉了全部的辛苦。
而这其中,最委屈的人是谁呢?
国防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前一阵单枪匹马闯匪区、九死一生取情报的是二厅的机要秘书任少白,结果现在济南城丢了,他就像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外来媳妇,白干了。
这当然是任少白通过最擅长打听并传播部内“小道消息”的魏宁生放出去的风声,同时得益于任少白平日里积攒下的好人缘,在舆论上占领了高地。
去保密局交接“养蚕人”,是沈彤跟李鹤林要来的差事。她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双手被拷、脚步虚浮地被押出来,心里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普通人,当真能成为决定一场大型战役成败的因素吗?国防部用这么一个人来归因济南战役的失败,是不是太自欺欺人了?而且——
“他不是什么都认了吗?你们还对他用刑做什么?”
沈彤脱口而出,但是话刚一落地,自己便也觉出不妥,保密局审犯人,哪有不见红的?
吕鹏看了看她,却理解似的道:“李主任也是,怎么让你一个女孩来做这种事。”
沈彤愣了一下,她不确定吕鹏是说来交接共党犯人这种事,还是更笼统的,进入残酷的情报机构工作。她没有接茬,只是问:“其他嫌疑人呢?”
“该放的自然都放了,沈小姐不必担心。”
彭永成被塞进车里,沈彤走过去,打开他一只手的手铐,转而固定在副驾驶的靠背上。
一路上,她继续通过后视镜打量着这个一直垂着头的男人。时间久了,对方也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视,微微抬起了眼皮,目光相交之间,似乎也震惊于她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
沈彤忽然就觉得,前些天还兴致勃勃要靠自己独立抓共谍的劲头,一下就消失了。
按照李鹤林的指示把养蚕人送到老虎桥监狱之后,沈彤碰到了四厅的魏宁生。魏宁生说自己是好奇,来看看这个引起了轩然大波的共产党。
“好奇什么?”
沈彤问。
“我没见过共产党。”
魏宁生皱着眉说,“看上去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沈彤一怔,心想他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魏宁生又道:“我有个认识的人因为不巧也在那家银行工作,所以之前也被保密局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