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原本不相干的事忽然就合二为一了,李鹤林想要查的共党领导人和以军统为暗杀目标的神秘枪手,难道是同一人?
任少白和兰幼因在次日照旧上班,巧合地在同一时间走进国防部大楼,他们若无其事地对彼此点了下头,然后在分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后,听到各自同事的评价——
“少白,怎么休息几天还是没缓过来?黑眼圈有点重啊。”
“兰科长今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熬夜了?”
直到二人再次在惯常的抽烟地点碰头,任少白才终于表现出了脾气:“兰幼因,你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你把我们都当你的工具了吗?”
这几天,事情发生得太多又太快,以至于兰幼因都没意识到,任少白什么时候竟开始对自己直呼其名了?
但是,现在倒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第一枪没打中的是你,第二枪慌不择路对着空气乱放的也是你。任少白,你是在生你自己的气,把罪名按在我头上减轻不了你的罪恶感。”
兰幼因冷冷地说道,她站在上风口,口中吐出的烟携带着嘲讽一起,毫不回避地扑了任少白一脸,“至于第三枪,我倒是还想问你,你是以什么立场三番两次去救你那位师兄的?黄埔嫡系啊,还是共产党啊?”
任少白一个激灵,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捂她的嘴,好在他们在室外,周围又没有任何阻挡,不存在隔墙有耳的危险。况且现在各厅都在要么分别要么串联地开会,讨论济南的战局,唯有他们俩堂而皇之开小差,便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对话被别人听见。
“你真当吕鹏是头羊,你顺手就能牵走?”
任少白没好气地反问。
兰幼因道:“要是我那一枪打中了,你那个‘上级’说不定还能避免上保密局的怀疑名单了。你就那么肯定,他的伪装能够逃过吕鹏的嗅觉?”
前一日,大量游客被堵在玄武门以外,保密局自然不能把这么多人都带回去洪公祠审一遍,但是却异常耐心地当场检查他们的身上是否有硝烟反应残余的火药味。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因为两个开枪的人都幸运地及时逃脱了。可尽管如此,抓共党经验丰富如吕鹏,难保不会注意到人群中的彭永成。
这是可以料想的事情,包括彭永成自己,也在公园解除封锁后倍加小心,在回家路上一路观察着自己有没有被保密局的盯梢跟踪。
但即便万般小心,人都有盲点。
保密局的技术科在现场发现的步枪上发现了不止一处的指纹,可是因为彼此重叠得厉害,所以很难检测清楚,唯有一处能复原出大半个没有被破坏的指纹。就当吕鹏对着这半枚指纹无从下手的时候,这天早上,他又接到了李鹤林的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走去了侦防科,科长正好把一沓照片洗出来——原来,在负责检查硝烟反应的同事进行排查的同时,他们的科员在暗处拍下了一部分看上去可能有嫌疑的游客的照片。
吕鹏接过照片,一张张摆在桌上。照片的主角们大多具有他们多年来找到的地下党规律特征,中青年男性,其貌不扬但是神色沉着冷静,在突然混乱的情况下不显慌张。
而对被拍摄对象的识别,便是另一组识认员的工作了。保密局每年都要搜集成百上千人的照片,他们可能是谈判代表、商人、民主人士、大学生……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拍了照,收藏在洪公祠一号档案室的相册里,用途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被“识别”出来。
“还有,确定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工作和银行钱庄相关的优先递交给我。”
吕鹏下达了寻找下一块碎片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