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党把我当做威胁?”
“兰科长的眼线都已经到了我工作地点对面了。”
“这真是误会了,照相馆开在兴业银行对面纯属巧合,并无监视之意。”
“那这些照片难道只是这位鹿老板的私人爱好?”
彭永成扬起手里的一沓照片,兰幼因定睛一看,方才想起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他跟任少白一起走出银行时,曾经嘱咐阿莽做的事。
阿莽摇头晃脑地挣扎着,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含含糊糊地冲兰幼因喊:“他从玄武湖就跟上我们了,刚刚那通电话也是他逼着我打的!”
兰幼因看向彭永成,问:“所以你们共产党就是这样对付计划刺杀日本战犯的义士的?”
彭永成有些惊讶于她的指控,随即又觉得她能这么快地想出这种指控,的确比另外两个人难缠多了。他笑了一下,正要说话,却被任少白抢先了。
“是我的计划。”
他倒是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我让她去查冈村的安全屋,胁迫她配合我。中央对冈村的决定是错误的,舆情现在已经被国民政府控制住了,你们设想的舆论战根本掀不起来。”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任少白。”
彭永成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不是对着其他人,而是看向自己的这个搭档——他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循规蹈矩未必百分百出自他的真实意愿,但是就像他多年来搭档过的许多其他地下党同志一样,他们有一个默认的共识,就是遵从上级规定。
即便是阵前的司令官同中央讨论作战计划,有了意见冲突,也要来来回回电报沟通讨论,绝对不可能擅自行动的。所以,他自以为是地在搞什么特殊?
但是,真正让彭永成怒火中烧的,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头一次,他面对任少白严厉地质问道:“任少白,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觉得你在袒护他们吗?你以为上级命令不杀冈村宁次,我就要对打算此计划的人动手吗?你把我们共产党人当成什么了?”
任少白愣住了。
“还有,就凭你,胁迫她?”
彭永成又抬手指向兰幼因,“乔鸣羽连吸收她成为下线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觉得,你有本事左右她的行动?”
所有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任少白缓缓开口问道:“什么意思?乔鸣羽曾经想发展你?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兰幼因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彭永成:“这跟现在我们在做的事有什么关系?你控制住我的人,又把我骗来,不就是为了阻止我们刺杀那个日本人吗?除非你现在就去向国防部告密,让他们把人转移走,或是把我抓起来,否则,就像你说的,我想要做的事,没人能左右得了。可问题是,这位了不起的养蚕人,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缺德事?”
说这话的时候,兰幼因目光灼灼,每一个问句后面都是“你奈我何”的嘲弄式攻击。但她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因为她笃信彭永成不会做她话中的那些选择,因为她了解他所在的群体,因为她曾和他们中的一员长久地生活在一起。
无论是乔鸣羽,还是彭永成,他们聪明、理性、训练有素,他们会手握尖刀捍卫职责和信仰,但是他们又生怕误伤别人,所以刀锋永远朝向自己。
而自己,可利用的就是这点。
兰幼因把由自己携带的子弹放在手心里,摊开在彭永成的面前,又朝任少白的方向歪了下头,道:“你应该加入我们,多一个人配合,他的安全就多一层保险。不然你即便不管我们只管他——借用你刚才说的话,你以为只凭你,就能拦住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