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少白斟酌着措辞,缓缓道,“他的身份暴露是因为二厅在华野安插了一个间谍,他拿到了一份中共在国防部的地下党名单。”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兰幼因的神色,又想起事情刚发生时,听到国防部里其他的议论纷纷,心下起了几分歉意,“从前我也听了些谣言,怀疑过是你告发的——”
“我知道了。”
兰幼因却没有等他说完,就生硬地打断,“多谢你告诉我。”
任少白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有些错愕。无论言语还是身体动作,兰幼因又忽然带上了强烈的回绝意味,他们刚刚心平气和说话的氛围,就像此刻的夕阳晚霞一样转瞬即逝。
兰幼因已经自己扶着地板站起身,道:“得去找阿莽他们了,我会跟他们解释是我低血糖,你不要跟他们说我生病的事。”
“兰幼因!”
任少白也站起来,抬高了声音叫住她,并且两步并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你这人怎么回事?如你所说,我们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是不是该对彼此坦诚一点?你能不能也说点实话?”
“你要我说什么?”
“所有。什么时候病的、怎么病的、是不是跟乔处长有关?你之前杀的那些人是为了什么?这一次改主意决定刺杀冈村宁次又是为什么?”
“任少白。”
兰幼因的声音似乎刚因为刚才的惊恐发作而显得虚浮,但是看着任少白的目光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凌厉,“你未免也太好管别人的事了。”
任少白刚要回“你才未免不知好歹”,但是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抢先了一步。
二人同时被吓了一跳。电话嗡嗡地响着,兰幼因绕过任少白,在深吸一口气后,接起了电话:“喂?”
一句话被堵在嗓子眼的任少白却注意到放着电话的斗柜上角落,立着几瓶快要见底的酒,不禁一怔。
“兰姐——”电话那头传来阿莽的声音,“你在家吗?”
兰幼因飞快地皱了下眉,道:“是。”
阿莽又问:“任、任少白去找你了,你见到他了吗?”
“……嗯。”
“噢,那你们能不能过来一趟?我是说,现在,到我这儿来。”
若放在平时,兰幼因一定能察觉出阿莽说话时的语气的僵硬来。但是今天,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极严重的惊恐发作,又因为镇静剂吃完了,差点昏死在家里。同时,任少白还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叫她一时间思绪混乱,根本没有听出阿莽话中的异样。
“嗯,好。”
她应道,心里只是想着下午由于自己的失约,他们的模拟行动没有实现,她下意识看向任少白的方向,又想到还不能跟他闹僵,还要靠他完成刺杀呢。然而,她正想着要说点什么来缓和情绪,任少白却抢先开口。
“你的镇静药是就着酒吃的吗?”
他指着斗柜上酒瓶,威士忌、白兰地、朗姆……声音不自觉地抬高,“可别说你还加了荷兰水稀释,难怪你刚才会那样,我都不用是医生或是心理学家就可以告诉你,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窗外,天际线的地方已经从温柔的粉橙色变成惊人的赤红。
兰幼因盯着任少白,语气平静:“你在生哪门子的气?”
任少白一怔,登时就没了脾气——是,他是在以什么立场“教训”兰幼因呢?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