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威胁
关于间谍组织在秘密活动中使用代号这件事,兰幼因在一开始接触密码破译时就颇有微词。
无论是给自己取名字,还是给某项行动取名字,某些间谍经常自作聪明,选一些相当微妙或者过分反映现实的词。比如“木马”,一听就知道是大部队撤退后的潜伏计划;或是“丧钟”,摆明了就是要让执行者与目标同归于尽。
关于这点,兰幼因与任少白其实达成了一种遥远的默契。
所以,在成为一个需要代号的特工之后,任少白坚持要用没有文化引申义的数字来指代自己。
只是在选择数字的时候,内心潜藏的自作聪明还是忍不住就要跑出来,到底没有逃出窠臼。
要是真就选了毫无蹊跷的几个数,兰幼因还真没法知道这个代号背后的人在玩什么花招。然而当她知道任少白毕业于黄埔第十七期时,便有八分确信,他就是这个“一二零七”。
兰幼因惊险地在镇江赶上这趟蓝钢列车,坐在餐车里守株待兔。然后,如她预期一般看到任少白借故走进了餐厅厨房,这时,她便有十分确信,这个卧底在国防部的地下党,又要跟之前数次一样,在他执行的任务中动手脚了。
兰幼因想,如果是自己,也会选在即将到达终点站的时候。
她那把柯尔特手枪抵在任少白的太阳穴上,保险栓拧在上膛的位置,子弹已经进入了枪膛。
虽然的确没打算杀他,但是听到他误认为自己是劫匪,然后装模作样地示弱,就不由感到恼火,因为想到他在国防部里也是这么伪装的。她直接点出他的身份,想看他又会有什么样的把戏。
车窗的风呼啸着,但是雾却吹不散似的,把这列火车送进一个未知的世界。
但出乎兰幼因预想的是,任少白并没有继续装傻充愣,比如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搞错了”之类的话。他的脑袋在枪口下,竟然非常冷静地反问:“兰科长是怎么知道我在这趟车上的?”
——当她的声音一出口,他就根本没有犹豫。
意外在兰幼因的眉间一闪而过,但她握枪的手还是稳得纹丝不动。
“这是你现在好奇的问题?”
“是啊。”
“我以为你会更好奇我怎么发现你是一二零七的。”
任少白叹了口气:“自从沈彤说你替保密局破译过密码,我就提心吊胆的。”
“装模作样。”
兰幼因皱眉,又觉得不够,“还自作聪明。”
“我是。但是兰科长,即便如此,你现在拿枪指着的人不应该是我。”
“那人有你一二零七‘关照’,用不着旁人。”
“这么说,你也知道车上有谁。”
兰幼因道:“你少转移视线——”
她的话音未落,前面车厢的门忽然从另一面被拉开,兰幼因下意识往旁边一闪,柯尔特从任少白的太阳穴迅速下移至他的后背。
“别动。”
她低声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