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试上了,小文会什么时候会出发去徐州?”
兰幼因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迟不过九月。”
胡虔推测道,“现在白司令坐镇华中,刘司令上任徐州,共军想把战线拖长,但我们是在准备大决战了。”
见兰幼因不说话,自然以为她在担心表弟,急忙安慰道,“高公子到徐州也是在后方,不会有事。而且共军也未必能打到徐州,刘司令可是位‘福将’……”
——刘峙,六月被任命徐州剿匪总司令部总司令。兰幼因在国防部听人私下讨论,老头子又出昏招了。
“福将?三个月前他还在上海家中赋闲。”
“所以是福将,几降几升,到现在还是陆军二级上将。”
胡虔这话一出,倒叫兰幼因扭头看他,因为分明听出了一点讽刺意味。
胡虔也自知不小心说了实话,为难地笑着解释:“毕竟是我在军校的教官,不好评价。”
兰幼因也不由微笑,脸上的表情生动了几分,表示理解似的点了点头,二人间竟生出几分不言而喻的默契。
像是个破冰点,氛围变得放松了几分。胡虔见她似是有兴趣,便又捡着其他几位曾经做过他教官的大员,半开玩笑地隐晦点评着。
兰幼因听过,随口往下问道:“胡少校是黄埔第几期?”
“十七期,民国二十九年入的学。”
兰幼因点了点头,心里跟着重复了一遍十七这个数字,但紧接着却忽然一道惊雷在脑中闪过,十七……
“国防部那个谁跟我同期,原来第四厅、现在第二厅的任少白,只是不同总队。我是第二总队,在铜陵受的训,他是第三,在成都。也是听其他人说起我才知道,毕业后直接进单位的不多见……”
胡虔还在絮絮地说着,可是到了兰幼因的耳边,却已经化成了嗡嗡声。现在,她满脑子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撑满了,那就是——
17,71,两个正反都是质数的完美数字,相乘的结果是,1207。
自从她从吕鹏给她的那条密电中破译出“一二零七”这个代号,便一直好奇它的原始数字为什么是17。此时此刻,她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可能的解释。
中央医院里,在尹文让穿过呈井字形的大楼中庭的时候,和穿着便装的吕鹏擦肩而过,二人同时扭头四目相视——尹文让微微缩着肩膀,冲他点了下头以示抱歉,吕鹏则带着职业本能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倒是没看出可疑之处。
罢了,二人各自朝目的地走去,尹文让去的是徐州剿总面试的东侧事务部,而吕鹏则要去西侧二楼的头等住院病房。
按任少白的职位,他刚被送来医院时,入住的只是二等病房,但是在国防部二厅主任和保密局二处处长都亲自来看他之后,便升格进了头等。
任少白对病房规格没什么执念,但在此时,却讨好般地哀求护士小姐把自己刚拆线的脑袋再用纱布缠上。护士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伤口愈合要适当接触空气,不然新皮肤长不出来。出院证明你签一下字。”
“合着你是想延长带薪放假的时间啊。”
任少白抬起头,只见病房门外探出一个身影。他虽然现在还没得到新眼镜,但是从轮廓,便能认出是吕鹏。
何况,他还毫不留情地揭自己的短:“护士小姐,你可别顺着他的意,他这是要消极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