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措辞,二人甚至没有否认。
回到保密局,吕鹏指着属下就骂:“连陆总的车牌都不认识,还待在这儿干嘛?趁早滚回家种地算了!”
他也在暗骂自己最近被共谍搞得昏了头,怎么会相信共党串联密谋会选在靠国防部和司令部那么近的地方?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带着结论去找证据,即便知道电台事件发生的时候兰幼因不可能在场,也一厢情愿地认为那人可能跟她是共谋,尤其经过李鹤林提醒那个密码有关窍,便直接联想到兰幼因在中美所有过密码破译的经历。
但实际上,现在他才想到,设密码的和破密码的往往是两种不同的人群,就像一个人很难同时拿着盾和剑自己打自己。
想到这里,吕鹏忽然一拍大腿(把身边战战兢兢的属下又吓了一跳),保密局忙活半天都解不出来的那个电码,干嘛不直接找兰幼因?如果她真能把共产党的密码破了,自己也能把这些天的疑神疑鬼都卸下。
当日下午,他便带着水果和茶叶,又找了个女下属陪同——她兰幼因可以只身一人坐进陆总少校军官的车里,但吕鹏自诩道德水准高尚,绝不会单独去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家里——以赔罪之名来拜访兰幼因。
前中美所破译员仍穿着上午外出时的衣服,见到吕鹏时也没有什么表情。进门后,吕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间自己前些日子已经搜查过一遍的屋子,被划开的沙发、墙纸都换了新的,原本立着结婚照的斗柜上,现在放着的是几瓶不算贵的洋酒。他使了个眼色,年轻机灵的女下属就问兰幼因借用卫生间,其实是趁机再看看里屋里有什么可疑。
兰幼因也心知肚明,对吕鹏道:“吕处长,自白书我也写了,我丈夫也没了,保密局还打算调查我到什么时候?就是那洪承畴,活着的时候也过过好日子。”
“这话就太严重了,兰科长可是为党国立过功的人。”
吕鹏装模作样地奉承,又装模作样地为早上的事赔罪,兜了一圈,这才把一张写着日前截到电码的公文纸递到兰幼因的面前。
“听说兰科长以前是中美所译电组的王牌,还请帮吕某人这个忙。”
兰幼因飞快地看了一遍纸上的几组数字,仍然是没什么表情地问道:“译电组的组长如今就在国防部二厅,吕处长何不去问他?还是说,这是给我的最后一道考验?”
“不是考验,是诚心请教。二厅的主要工作不在后方,也不好给他们增添麻烦。当然了,也不是说就好麻烦兰科长,只是以兰科长过去的成绩,说不定很快就给破了。”
“快不了,共产党的密码从前没接触过。而且听说他们一向都是有母本,母本猜不到,就压根破不了。你们试过总统的书了吗?”
“试过了,《剿匪手册》,还有去年出版的《中国之命运》,都不是。局里的译电员说,可能有什么数学规律,但目前还找不出来。所以才想请兰科长帮忙。”
兰幼因低下头,再次看向吕鹏带来的这道考题。
“我可以试试,译出译不出,明日都会告知吕处长。只是如果译出来,就当我通过了保密局的考验,今天早上那两位,就劳驾不要再派来了。”
吕鹏连忙解释已经打发了那两个家伙,这时又看到女下属从里屋走出来,站在兰幼因的背后,冲他摇了摇头,便站起身来说道:“占了兰科长的休息时间,不方便继续叨扰,这就告辞了。”
听着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兰幼因没有立刻回到那则电码旁边,而是从沙发缝里摸出一个印着某私人医院字样的纸袋,走进了卧室。连日来的被跟踪,让她床头柜里的药瓶空了许久,今早终于借陆总那个机要参谋与自己见面的机会摆脱了半日,谁知方才刚回到家,吕鹏就带着人来敲门。
她透过窗户,看到吕鹏二人的背影,他们在说话。说什么呢?
左不过是那个女的告诉他,兰幼因大概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睡眠不好,床头有安眠药的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