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少白一脸茫然,“我好像……没太听明白?查一次的意思是?”
“就是让你查办抓典型!”
“我查?处长,这要一查,就不是杀鸡儆猴了,是整座猴山都得全灭啊。”
军队国防部上下贪污腐化、挪用吃缺之严重几乎是台面上的问题,因此任少白也毫不避讳,反而故意问道,“而且,我从哪儿查起啊?白部长还是顾总参?”
陆长海觉得自己耳边嗡嗡直响,他压抑住要翻白眼的冲动,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写了几个名字,然后撕下那一页拍在任少白的面前,说:“从这几个人查起。就查这几个,一只猴也不许给我牵扯出来。”
任少白定睛一看,只见那纸上写着:三厅乔鸣羽、五厅杨思平、六厅马尧,监察局孙永霖。再抬起头来,已经心知肚明,这哪里是要查什么贪腐,而是给这几个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的倒霉蛋按个合情合理的罪名。
于是,他又世故地笑起来:“明白了处长,保证完成任务。”
几天后,国防部公示:乔鸣羽、杨思平、马尧、孙永霖在前往华中剿总考察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军饷、招摇勒索、滥收滥支,有愧于党国、有负于总统,因此撤销其党内职务,由最高法院收押待审。
部里上下议论纷纷,魏宁生喜滋滋地回到办公室,对任少白说:“科长,这回你可能终于要由副转正了!”
又过了几天,任少白的人事还没有任何动静。魏宁生一大早来上班,想要把自己刚听来的传闻告诉给他,可惜果不其然,副科长并不会比他早到。
但是憋不住事的魏宁生仍然忍不住要跟其他同事分享:“我在检察院的同学说啊,除了三厅乔处长,所有人都直接被转到老虎桥监狱了。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不是去江东门?还有只有乔处长没去?”
在南京,位于江东门的是陆军监狱,里面关的是情节不太严重的军人,禁制也比较少。而老虎桥就不一样了,羁押的都是重刑犯。
伴随魏宁生的话,办公室里顿时像水溅入热油锅,噼里啪啦,各人有各人的消息,关于这起尚未进入法院审理的贪腐案传闻还真是不少——
“乔鸣羽就不至于,我敢说他就是捞也捞不了多少。”
“听说其实就是找个名目整他,得罪上面的人了吧?毕竟要是想搞谁,总能挖出点东西。”
“那任副科长不是被当枪使了吗?难怪处长也一点表示都没有。”
“还有个奇怪的事,好像公示前几天,他们几个就没来上班了。”
“啊?这说明什么?”
“我这儿倒是听了个风声,但是太没影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你别藏着掩着的,快说,都听听。”
“就是啊——其实不是贪污,也不是得罪人,而是一件大丑闻,所以上面得弄个名目来掩盖。”
“什么丑闻?”
“就是乔鸣羽他们几个,其实是……”
这时,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当然是姗姗来迟的任少白。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他踏进门的同时,正好可以听到那位有着独家消息的同事神秘又谨慎地吐出两个字——
“共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