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翘没问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抓住一个路过的人问:“请问医院在哪儿?”
她这样一个谢谢不离口的人得到答案后完全忘记了说谢谢,只对司机重复了两遍:“去医院!赶快去医院!”
当娄德裕进了手术室,一旁的彭州安慰谷翘:“你也不要太着急。”
谷翘抓起自己的腰包掏出一个账本:“你不要跟货车一起走了,我让两个跟车的年轻小伙子和你一起去火车站,你们坐火车回京。火车到底安全一点。回去你就把尾款都给人结了,这账本上都是账目明细。”
没等彭州说话,谷翘继续说:“我的钱你也帮我带回去,你到家就去银行给我开一张本票。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我现在冒不起任何险。”
谷翘从账本上撕下一张纸,她又从腰包里掏出一张纸,纸搁在谷翘手上,每一笔都在她的掌心留下了痕迹。上面写的是她交给彭州的款项,多少付尾款,多少去银行开本票。
写完谷翘把纸条递给彭州:“签个字吧!”
旁的女孩子看到自己的爸爸伤成这个样子就算不大哭也是要掉眼泪的,但谷翘一滴眼泪都没掉,她头脑一丝不乱地处理着跟钱有关的一切。她冷静得有点儿令彭州害怕。
彭州接过纸条,正签着字,谷翘掏出她随身携带的弹簧刀,她拿弹簧刀在自己胳膊上滑了个小口子,她虽然高中辍学,但血管这一章学得不错,知道割哪里就只是流血而已,鲜血渗出来,不多,她拿着沾了血的弹簧刀用刀把对着彭州:“用这个按个手印吧。”
彭州看到弹簧刀的血,比看到娄德裕的满头血更震惊,眼前的女孩子仿佛和他之前认识的谷翘不是一个人。
彭州抬眼看谷翘,她还是没掉一滴泪,但她的脸色白得异常。谷翘掏出白手帕迅速又熟练地包扎住了割伤的地方。
彭州没去蘸刀把上的血,而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用手指上的血重重地在谷翘写的纸上按了个手印。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陪你。”
“赶快去车站!下班火车在一个小时后。”
在来之前谷翘就背熟了从二连浩特到呼和浩特、呼和浩特回京的列车时刻表。
“让货车也赶快走,不要再耽搁了。”
彭州的脚步还是迟疑,谷翘很平静地对他说:“你要真想帮助我,就按我刚才说的做。处理完了给我的呼机发个消息。劝你小心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毕竟你一个经常跑莫斯科的人。我知道你一定会把钱安全带回去的。至于我,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谷翘目送着彭州在医院的转角消失,她的眼泪还是一滴没掉。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术室”三个字,直到娄德裕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推进了病房。
医生告诉谷翘,娄德裕身上的碎片已经全部取了出来。谷翘坐在病床旁边,娄德裕脸上都是伤,一说话就扯着嘴疼,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钱——没——丢——吧?”
谷翘摇头。
“赶——快——走!趁天——没——黑……”
“他们已经走了,我留在这儿陪你。你放心,你、我和钱都不会有事的。”
谷翘看着娄德裕被包裹着的头脸突然笑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很可笑。她笑着笑着突然捂住了脸,她的背一耸一耸的。那一声一声的啜泣声都被巴掌给捂住了。
“我——没——事。”
谷翘突然露出了脸,变出一个笑来:“爸爸,你现在就少说两句吧!赶快养好病,我妈妈还等你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