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伊的关注点在“利润微薄”几个字眼上,抿抿唇:“贺总是觉得这个项目利润太低,不该接?”
“作为一个商人,为集团的利益着想,我的确会觉得Amy不妥,”贺绅语调平和,略微暂停后,又道,“但作为一个曾经毕业也想过创业的人来说,这于小型工作室的起步至关重要,是开创未来的第一步,也是这几个大学生敢于迈出社会实现自身商业价值的第一步,我很欣赏。”
城南旧小区的夜晚静默又喧闹,这会儿,楼上还传来妻子摔碗碟丈夫怒骂摔门声,叮铃哐啷,轰轰隆隆。
男人的嗓音,此刻,像舒缓燥意的一缕凉风。
朱伊伊想去捂住耳朵的手垂了下来,改去拿腿上的手机。
通话时屏幕是黑的,里面映照着她的样子。
五官寡淡,眉眼间失去了刚毕业时的那股冲劲儿,她在逐渐蜕变为她曾经害怕、提防、为他们的圆滑而惊叹、为他们的阴谋算计而不齿的社会人士。
轻飘飘的一个物件,却又因刚刚那番话变得沉甸甸的。
朱伊伊忽然出声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贺总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想过创业?”
“嗯。”
“为什么?”
像贺绅这种出身即站在顶峰的富家子弟,高门大户,父母健在,家底厚到几辈子都亏不完。
想不开才会去折腾那些普通人期冀往上爬的东西。
夜色静默,那边的人没答,话锋一转:“你好像很关心工作室的项目。Amy例会的报告单上,工作室项目的对接人一栏,有写你的名字。”
话题跳跃太大。
朱伊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缓了缓,人慢慢往下滑缩进被子,像蜗牛缩进壳里,闷闷道:“那是因为当时办公室里没人接,我看Amy姐急着去开会,我才接的。这个只是初步对接,之后要是成立项目小组的话,那一栏有没有我的名字还不一定呢。”
来公司这么久,她还是个虾兵蟹将。
每次项目的主力都轮不到她,朱伊伊永远都是负责边边角角的东西,有时候她也想去争一争,抢一抢。
等临枪上阵,她又退缩了。
就像上学那会儿一样。
不知道从哪听见“刺头不敢欺负跟老师走得近的学生”的话,成绩一般、性格孤僻的朱伊伊,第一次有了表现自己的想法。
那天上课,老师提了一个问题,她做了半节课的心理建设,才让自己有勇气举起那只手。
但是老师只瞥了她一眼,忽视,叫了她前面的学生。
常欺负她的几个刺头变本加厉地取笑她。
顷刻间,所有的勇气和自尊像一面镜子,被轰然打碎,再也捡不起来。
每当朱伊伊鼓起勇气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最后总是以失败结尾。
举手回答问题也好,拼尽全力准备高考也好,追到贺绅与他恋爱也好,最后都会走向失败。
电话沉默太久,久到朱伊伊以为对面已经挂断。
突然,他低唤:“朱伊伊。”
男人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不点破,只是淡淡道:“职场竞争无可避免,不分对错,也不分资历深浅,在时瞬升职降职都靠你自己的本事。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无需在意,也不需要为此辩驳,陷入自证的困境。你要做的,就是靠自己的本事,让那些人闭嘴。”
“不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