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这样的疑心烟消云散。
她和它们,是同类。
就是不知道……以那个人类的直觉,感受到这样的目光了吗?
它看到黑发青年双眼低垂,看起来十分冷淡,和他前方那些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的玩家比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情转变,只是将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了小臂上。
侍者知道,那里有一把锋利的袖剑。
它不由惋惜而幸灾乐祸地想——
或许,明天这只美丽的小蓝环,就再也看不到了呢。
*
餐厅顶部的灯光摄人,透过玻璃和水流,映进眼瞳之中,让视野都变得有些模糊。
本该露出美丽而亲切的笑容,热情地为观众演出的人鱼表演者,此时却只是安静地,更靠近了玻璃,将额头和掌心都轻轻贴在冰冷的玻璃内壁。
……不,玻璃的温度并不冰冷。
和她的体温相比,无论是深夜的海水,还是隔断舞台与观赏者的玻璃,都显出三分温热,但她仍然能察觉到,因为她的存在,这些液体开始变得越发阴冷粘稠,就像是掺入了某种透明的淤泥。
她轻轻偏了下头。
……视线有些被遮挡了呢。
不喜欢。
哪怕身为「某种生物」,她的视力完全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比拟,但灯光的闪烁,涌动的水波,哪怕是透明的玻璃——也隐隐钩起诡异本能中的一丝躁动,令她感到不愉。
她不会伤害他的,是的。
那为什么不可以再近一些呢?
在神色各异的玩家们的后方,黑发青年座椅四周的地板缝隙里,缓缓挤出漆黑的液体,又悄然凝聚成章鱼腕足的形状,开始顺着座椅向上缠去,在滑过的地方留下蜿蜒的痕迹。
有带着恶意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但她并不关心。
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到那些视线中包含着的意思——大抵是想要看戏——毕竟连它们都能察觉到的捕食欲,这个让它们忌惮无比的人类,又怎么不会对近在咫尺的危险目光有所反应?
可在逐渐厚重的密氛里,坐在最后面的人类玩家仍一动未动。
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微微低垂着头,额前的黑发盖住眼睛,没人能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也没人察觉到,那些触手已经借着灯光与座椅的掩盖,几乎将那片区域铸成了囚笼,变换着颜色融入场景之中,顺着椅背,紧贴着他的脖颈缓慢移动。
咚、咚。
心跳与血液涌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要稍一用力,动脉里的鲜红血液就会染红一切——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是他恐怕也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