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如今温和的蓝眼睛已经足够宽容,不再尖刻、不再愤怒,微微弯起:“嗯。”
宋汝瓷也找到了事做:容晦随身的包里有些纸笔和空白记事本,可以用来写旅行日记。
容晦挑出最精致的一个给他,封皮是染成矢车菊蓝的植鞣革,拓印亮金色字迹。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找出一点少年恶魔的影子,因为收到了漂亮礼物,蓝眼睛快乐地微微亮起。
宋汝瓷选中一支嵌刻细银花纹的钢笔,在笔记本上认真写字。
容晦不越界侵犯他的隐私,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翻剧本,心不在焉,半个字也看不进去,脑中只有江歧渡办公室里看到的卧室监控。
他离开卧室后,清瘦人影静静坐在床上,坐了十几分钟。
哪也没去,一动也没动。
仿佛已经不适应这么宽阔的空间。
容晦也险些沦落到被销毁过,知道拍卖行给E级商品提供的“房间”——那根本算不上房间,就是个大号盒子,没有窗户,来回不过几步就能走到头。
那些华贵的礼服,只注重视觉观赏效果,就如同给商品裹上一层精美包装纸,根本不管实际的穿着感受如同刑具。
被装在盒子里的商品,躺下睡觉时连双腿都无法伸直。
容晦无法静下心。
他克制着不再追问过去的事,不进一步影响宋汝瓷的情绪,但时间快要到了,窗外天色已经熹微。
容晦无法忍受,天一亮他就得离开,而宋汝瓷回到那个盒子里去。
容晦问:“想去剧组玩玩吗?”
霜色的睫毛颤了颤。
正在低头写字的人停笔,从纸面抬起视线,望向他。
蓝眼睛显得有些惊讶。
这种讶色也很浅淡,像是隔了层雾,但依旧温柔得叫人不敢喘气,过了一会儿,这双眼睛弯起仿佛一丝不差的弧度。
宋汝瓷放下笔,轻声答应:“嗯。”
白天把商品带出去,要付包夜的七百倍价格——深谙人心的恶劣掮客知道怎么盘剥榨取,愿意这么做的贵宾显然是对商品非常满意,所以当然要借机狠狠敲上一笔。
容晦早已不缺贡献点,无所谓被敲诈,但他敢用全副身家打赌江歧渡以后会后悔到去跳楼。
这么对待宋汝瓷。
早晚有一天,江歧渡会比他后悔。
容晦始终盯着宋汝瓷,看着宋汝瓷把笔帽合上,对角线压着那个笔记本,规规矩矩沿边框线放在托盘里,又撑着手臂慢慢起身,走去衣橱轨道旁换衣服。
容晦忍不住跟上去,半扶半拢,帮宋汝瓷挑出遮掩电子项圈的衣物。
他选了件宽松的帽衫,在手里攥了几次,确认布料足够柔软:“穿这个。”
宋汝瓷点了点头,接过帽衫去换。
容晦看着安静到仿佛对一切习以为常的身影,闭了闭眼睛,他想起当初在山庄,虞妄会因为挑不出喜欢的衣服不高兴,把衣橱里的衣服扔一地。
……然后再趁没人的时候,捡起来抱回去,除灰、熨平、折好,甚至乖到用叠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