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这样。
肯定是。
褚宴摘下耳机,结束今天的工作,他今天回到房间的时间有点早,还来得及用遥控器把灯弄得一闪一闪。
睡在维生舱里的人闭着眼睛,很安静,漂浮在某种机制复杂的营养液里。
但说不定能感觉到光线明暗变化。
有机透明材料的罩壳下,雪白脸庞宁静安稳,唇角微微抿着,有点笑影。
褚宴也笑了笑。
宋汝瓷的呼吸和心跳都很好,很均匀稳定,身体没有不舒服。宋汝瓷是在他怀里睡着的,差不多半年前,枕着他的手臂,慢慢地打着手语告诉他,不要急。
宋汝瓷用手语告诉他:有工作。
有工作,去别的地方,旅行。
然后回家。
宋汝瓷慢慢讲:我会回家。
他们没有把所有精力都搭在工作上,褚宴见缝插针带宋汝瓷出去度假,反正绝大部分工作远程也能完成,他们出海钓鱼、日光浴、滑雪、去看了火山口,坐了性价比很高的环球邮轮。
宋汝瓷买了很多冰箱贴。
宋汝瓷做到了非常想做的事——很多顶尖期刊、机构争相递出橄榄枝,他在意识神经治疗方向做了一些微小的贡献,有几种疗法用他的名字命名。
有一些症状比他更轻的患者因为他的贡献得以痊愈。
他们还做了些别的研究,稍微涉密,例如这个世界是否是真实的、是不是基于某个现实世界的拷贝,是否还有上级世界。甚至有人提出有趣怀疑,说不定他们中有不止一个“上级世界任务者”……这些就有待考证。
总之。
宋汝瓷经历了很多自由和幸福,见了很多很好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褚宴。
想和褚宴一起变老,然后用一块墓碑。
这样就只用写一段墓志铭。
他们一起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有过很多快乐和难忘的回忆,那天又是一个除夕,离情人节还很远,有十几天,归国友人又学到新知识,原来除夕和情人节不是老能碰得上。
那天是农历除夕,很重要的节日,感谢信、问候、祝福、关切,各种各样的信件贺卡雪片似的飞来。
还有热情洋溢的电话录音和视频邀请。
外面在放烟花。
那天的宋汝瓷已经不太能说得出话,望着他,眼睛里在微笑,口型很容易看清:“褚宴。”
宋汝瓷无声地慢慢说:“除夕快乐。”
褚宴回答他“你也快乐”。
褚宴给他看手写贺卡,很多张,宋汝瓷靠在他臂弯,浅色眼瞳里的光很模糊,对上面的名字露出温温好奇。
褚宴轻轻摸他的头发,低头问:“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