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在这般寂静中,在只他?一人的?见?证下,彻底交出手中权柄。
“药用完了吗?”
他?心口一缩,低下头:“是。今晨是最?后一副……奴才亲眼看着殿下喝下的?。”
药是他?每日亲手所送,为表圣宠,明面上是调养气血的?固本之方?。
殿下从不疑他?,每回都恭顺地接过喝得?一滴不剩,还会向陛下报喜,说药“温补得?宜”,“夜里不咳了”,“胃口也好转了”。
可谁知——
他?喝下的?不是补药,是亲兄长递来的?温水煮蛙一般的?断子绝孙之毒。
至今已整整半年。
“东西呢,收拾好了吗?”
“都好了,陛下,车马俱已在宫外候着,立刻就能走。”
他?又答。
“哭什么。”
卫昭听出他?语气里按捺不住的?哭腔,偏头看他?一眼。
韩玉堂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红着眼眶:“陛下……您不后悔吗?”
男人没立刻回答,只是低头整了整衣襟,指腹在金线织就的?龙纹上拂过。
那是他?曾握在手心的?天下,荣光万丈,如今却只剩最?后这一角还披在他?肩上。
卫昭忽然笑了:“朕说过,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里。”
他?顿了下,望着殿门外透进?的?天光,像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一只手只有这么大,哪里拿得?下所有呢。”
韩玉堂不敢出声?,抹着袖口擦了擦泪。
卫昭嗓音再低了一些,像是只说给自己听,“那么……就只挑最?想要?的?。”
韩玉堂呼吸放轻。
“你?说说,这辈子有什么愿望?”
他?一愣,抬头。
男人袍角垂地,一只手搭在扶手上,露出清瘦修长的?骨节,脖颈微仰,头枕在椅背上,眼睛望着殿顶的?雕梁画栋,神情极静,如在半梦半醒之间?。
韩玉堂垂下头,想到之后自己那些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徒弟、干儿?子们,心中戚戚。
“朕可许你?无边富贵。”
他?淡声?,“你?今日便出宫,做个闲散富翁,顺遂一生。”
韩玉堂一听,整个人像被人从背后拍了一掌,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在地上闷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