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的茶肆新?添了?三间,码头也增了?来往的客船,连药坊侧门前原本坑洼的老巷子,也被?铺上了?光亮的石砖。
废弃的街角处被?铲平,传言有什?么官人要在那儿修一座极大的院子,进进出出的工匠极多,路过的马儿都要侧身?避让。
再照这样下去,这地方怕是早晚要从“十方镇”改叫“十方城”了?。
来人越来越多,药坊也越发忙了?起来。
有人来看病,有人抓药,有人寻她开?方子,也有的人只是来看她。
疫病册子被?她和王秋里一道改了?好几次,终于发下去,流传得越来越广,对乡里人帮助极大,她也成了?小半个名人。
钟薏每日在一堆事务里团团转,有时忙得连坐下歇一口气都难。
不过她仍旧会为了?几味药来回奔波,跑得满身?尘土;每隔几日,也仍旧会去陆大夫那里上课。
董娘子来时见?她如此?忙,劝她请个伙计,钟薏却始终没请。
她算着账,攒着银子,准备再多攒些就?去租一块药圃,要大一点,种一些平日难寻的药材。
董娘子把她看了?又?看,一连观察了?好些天,才?小心问:“你……朋友走啦?”
钟薏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只有在深夜,万事寂静,风吹过廊下时,她才?坐在堂屋里面,拆开?京城来的信。
他很守诺,半月一封,不多不少,每次被?一个面上裹着黑布的侍卫送来。
流水账一样写自己都干了?什?么,谁和谁又?在他面前据理力争唾沫四溅;谁说话很不中听;谁的折子字太丑很难认。
有时随信夹来几片花叶果子,说是长乐宫什?么树新?开?的花。长乐宫的榻很冷,他深秋里躺着很难熬。
有一
次,竟寄来一幅画像,是她坐在檐下挑药时的模样,连弯腰时的姿势都画得分毫不差。
每封信还有韩玉堂落款,在角落小心附上一句小字:“奴才?许诺,陛下所言句句属实。”
她看完也不回,连带着那副画,全都收在自己榻下的箱子里。
信里他似乎过得不错。
她也一样。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
随着新?年的爆竹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卫昭迟了?几日的第十二封信。
和他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