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无声地看了他很久,久到林思弦心里有点发毛时,陈寄松手了,不置可否地转身,只是没有关门。
而林思弦刚往里走一步,陈寄仿佛背后长了眼一般及时警告:“换鞋。”
……这死洁癖。
来到这里之前,林思弦曾经想过陈寄的房间什么样,不知道是他对这人太过了解,还是一种纯粹的巧合,抑或是所有样板间一类的房间都长这样,总之陈寄的家跟林思弦想象中基本完全吻合。
极简的装修风格,没有任何挂画,没有任何艺术摆件,甚至连展示台都没有——这一点林思弦也想到了,因为展示柜是很难做清洁的家具。他小说获得的奖杯是这屋子里最亮眼的装饰品,但也仅仅只是随意地排列在电视柜里防止落灰。
房屋面积不小,但家具很少所以更显空落,一个简单沙发,一个方形茶几,一个电视机,角落里倒是很多智能清洁设备。可能因为剩余面积太多,陈寄直接在客厅放了张书桌,扩展了他的办公地点。
电视左面的墙上有一个内嵌式的收纳柜,这可能是整个房间唯一有点生活气息的部分。上面有一张合照,他跟妈妈和陈烁的,还有一个相当朴素的摆件,民宿或者清吧门口冤大头买的那一种,甚至因为褪色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动物,猫头鹰还是只猫。
林思弦在茶几上看到几种抗生素。连药片都不是散乱的,规整地叠好。不过就算如此林思弦还是不太习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陈寄生病。陈寄给人的印象仿佛不会有这些俗人的软弱,永远利落地解决事情,永远果断地做出抉择,因此一定要这些药片来证明,他其实也抵抗不了病毒。
说要照顾陈寄,这个说法本身就有些离谱。这房间里有什么需要做的呢?林思弦经常生病,每次病的时候就没力气动弹,懒得吃饭,懒得打理一切,然后又恶性循环;而眼前这房里,玻璃杯里的水都没溢出来。
陈寄好像早就料到如此,已经坐回沙发,电脑放在茶几上开始处理工作,任由林思弦在这里面当观光客。
林思弦反而有些下不来台,毕竟是他自己说的“我怎么不行”。他用手机点了份白粥,环视一圈后终于看到能下手的地方,餐桌上还有几个叠好的塑料盒,看着精致但掂量着里面没东西,于是林思弦随手将他们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就被陈寄喊住了:“林思弦。”
他回头:“嗯?”
“那是供应商打样的样品。”
。。。。。。好吧。果然,如果看到漏网之鱼,很有可能是条假鱼。
林思弦纠结着要不要把东西捡起来。陈寄看透了他的思考:“放那儿吧。”
陈寄好像说话确实难受。他在键盘上最后敲击了几下,合上电脑问:“参观够了吗?”
林思弦评价:“样板房有什么好参观的。”
陈寄不置可否:“你来这儿究竟干嘛?”
来干嘛。因为我大脑太乱了。所以想见你。
不,大脑不乱的时候,我也一直想见你。只是因为大脑不乱,所以不能见你。
林思弦问他:“是你让《日落而息》选角助理找我的,对吗?”
李主任说的事他没提。万一陈寄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呢。
陈寄说:“对。”
林思弦问:“为什么?”
陈寄这次沉默了两秒:“你要明知故问到什么时候。”
林思弦靠在餐桌上:“我不知道。”
陈寄抬眼望他,用一种非常冰凉、非常具有攻击性的眼神,仿佛在审讯,而林思弦知道如果陈寄真的审问他,他扛不住几秒。
林思弦仰着头,用一种举重若轻地语气交代:“我真不知道,我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