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答应过后,归雪间已经屈服,然后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一遍。
真到了这一刻,归雪间还是有点紧张。
但这不是害怕,而是很在乎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是因为会受到命契的保护,而是命契本身。
命契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写在苍木上的。
苍木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树,天地初开时就长于九洲之上,寿命极长,无花无果,无法繁衍生息,砍下一棵少一棵,幸好没什么用处,很少有人刻意大规模砍伐,灵力丰沛的地方苍木成林,所以现存不少。
于怀鹤削好苍木,木头的纹路清晰,一旁摆放的金杯中盛着一抔浅色的泥,等待化开。
一切准备就绪,于怀鹤说:“手。”
归雪间乖乖伸出手。
于怀鹤拿出一枚针,用火烤了烤,然后等了好一会儿,时间长到让归雪间觉得这人是在犹豫不决。
而于怀鹤是一个从不犹豫的人。
就在归雪间忍不住要发问时,于怀鹤终于扎破了他的手指,挤出了两三滴血,落在金杯中,又问:“疼么?”
归雪间摇头。
这人把自己想的也太娇气了。
他是怕痛,但没有那么怕痛。
归雪间看了一眼杯子,觉得是杯水车薪,自己这点血,根本不可能和开泥。
或许还要再加别的东西吧。
很快,归雪间就知道自己错了。
于怀鹤抽出剑,剑刃在左臂上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沿着筋脉往下淌,也落在金杯中。
归雪间:“!”
于怀鹤瞥了归雪间一眼,解释道:“只要用双方的血即可。”
归雪间微微蹙眉,那也不能他出一滴,于怀鹤出九十九滴吧。
泥融化了,混合着两人的血,有了很鲜艳的色泽。
于怀鹤蘸着金杯中的泥墨,写下古老的契文,文字繁复,他的手很稳,没有出错。
最后,于怀鹤写下自己的名字。
归雪间接过笔,他看着于怀鹤,有一瞬的茫然,无意识地咬了下唇,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没有办法后悔的事,他的命,于怀鹤的命,好像就此铭刻在这块天地初开就存在的苍木一样。
但……他们的命运早已纠缠在了一起。
——契成。
归雪间还未放下笔,苍木表面的字闪闪发光,漂浮到了半空中,又碎裂开来,化作一团没有实体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