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于怀鹤这样的天纵奇才,长辈都不会放任其误入歧途吧。
于怀鹤说:“她不知道。母亲长年在外,偶尔回来一次。而且自我懂事起,她就让我做喜欢的事,人活一世,尽兴最重要。”
不能说不负责任,这就是于行竹的行事原则,她一生都是这么做的,对待孩子也是如此。
于怀鹤淡淡道:“我抓周时,师祖不小心弄错了,将自己平日处理吃食的杀猪刀混了进去,被我抓住。她说自己当时想,只要我喜欢,长大了当个杀猪匠都行。”
归雪间笑了:“不行,我想象不出来。”
于怀鹤看着他,勾了下唇,也笑了:“半年后,东洲的比试结束,我忽然觉得……”
他的话顿了一下,归雪间想到他缺席了后面的九洲大比,尝试着问:“玩腻了?”
“不全是,”于怀鹤偏过头,看向一旁悬挂着的剑,“只是意识到剑和棋子不同。我不是想做执棋的人,而是要做能掌控自己人生的人。”
人生在世,如沧海之一粟,飘摇不定,随波逐流,而修仙则如同逆水行舟。也唯有修炼,才能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
十四岁时,于怀鹤舍弃了棋,选择了剑而已。
在世人眼中,于怀鹤虽是正道中人,作为天下第一却强大到近乎危险的程度,可能源于此,他对自己有超脱一般的认知以及自信,很擅长割舍,所以看起来近乎无欲无求。
而于怀鹤曾经沉迷幻兽棋的事,没有人知道,更不会记录下来,为世人所知。
归雪间呆呆地看着于怀鹤,好一会儿,他说:“你是不是对自己太严苛了?”
于怀鹤不以为意:“有么?还好。”
归雪间觉得有。
他想问于怀鹤还喜欢幻兽棋吗?但似乎没有必要,喜欢与否,十四岁的于怀鹤已经作出决定。
所以,归雪间问:“我想试试幻兽棋,你要陪我一起玩吗?”
如果于怀鹤不再喜欢,送自己过去就行了,如果还喜欢,闲时对弈一局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归雪间想了很多,他好像不希望于怀鹤无欲无求,自己没有死,第一魔尊不会为祸人间,生灵涂炭,要有人必须救世的程度。那么于怀鹤稍微浪费一点时间,去做别的事,推迟些成为天下第一也没什么。
他仰着头,那是一种纯粹的、饱含着天真与希冀的眼神。
于怀鹤点了下头,他的手撑在归雪间身边,靠近了些:“一起下幻兽棋,是想让我高兴么?”
归雪间一怔。
于怀鹤坐在床沿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归雪间,他的身形挡住了幔帐与房间中,遮住归雪间的视线,房间似乎变得狭小,连归雪间也被于怀鹤的影子笼罩。
……很热。
归雪间觉得冷气不足,在于怀鹤的注视中,他快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