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留下的钱有一大半都被他拿去读书了,现在他又生病,还要花掉剩下的一小半。
他是哥哥的累赘,是吸血鬼。
余醉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对面看着他。
有时眼前是弟弟,有时是爷爷,有时是爷爷和弟弟一起,像一大一小两包坟墓,隔着一张桌子,把他隔绝在外。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
他把弟弟抱起来,陈乐酩搂住他的脖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乐酩的世界就变得很黑,关上灯都看不清哥哥的脸,只能用小手去摸。
他问哥哥:“我会死吗?”
哥哥说不知道。
他又问:“我们该怎么办?”
哥哥也说不知道。
枫岛又下雪了,大雪会带走很多生命。
陈乐酩前两天刚过完九岁生日,余醉用搪瓷盆子给他做了个大蛋糕。
他对着蛋糕许愿:“我想和哥哥一起吃很多很多饭,睡很多很多觉,去很多很多地方。”
余醉问他想去哪?
他说:想去山下的游乐场,想去课本里的少年宫,春游和秋游到底是什么?听说枫岛之外还有一年四季都不会冷的地方。
但他们现在哪儿都去不了了,他们甚至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弟弟睡着后,余醉端着一小碗白菜面去了山顶。
爷爷安安静静地睡着,墓碑上的雪仿佛为孙子亮着的灯。
余醉跪在雪里,额头抵着墓碑,就像抵着爷爷的背。
“我该怎么办?”
眼泪掉下来,烫化地上的雪。
他对爷爷说:“我好好活着了……”
我很努力地好好活着了,但活着太难了……
他从出生起就在奔赴苦难,有幸获得的一点点幸福都是下一次厄运的引言。
墓碑不会说话,只有一阵风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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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余醉卖掉了家里能卖的所有东西。
酿酒的方子和酒窖、电视机、两个炒锅、刚买不久的三轮车,还有爷爷的旧烟枪。
他给陈乐酩办了休学,学校按天数退回了他们这学期的学杂费和伙食费。
陈乐酩没有难过,趴在他怀里说不上学也好,可以多陪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