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接着往下聊吗,郁野?”
“嗯。”
“那我们进屋去喝点水,都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郁野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松了手,却是迅速转身,快步往里走去,不给她往他脸上看的机会。
室内冷气充足,很快将方才被燠热晚风闷出来的汗水蒸发,连同印在她颈侧皮肤的潮湿水汽。
程桑榆拿上茶几上的水瓶,缓慢地喝了几口。
片刻,郁野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洗了一把脸,神情已经平和得多。
他知道能够流露本心其实是一种积极的变化,因为以往遇到这样需要争执的场合,他嫌麻烦,也怕别人嫌他麻烦,只会一刀切地直接屏蔽所有的情绪和交流。
这种变化是程桑榆带给他。
她可以完全包容承接他的情绪,哪怕是愤怒、怨怼这些最消极的。
郁野拉过单人沙发椅,在茶几的侧面坐下,微微躬着身体,两臂搭在膝盖上。
“抱歉。”
他低头说道。
程桑榆摇头,“在这件事上,该道歉的人是我。我确实可能……做得还不够好。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复制一个完全一样的我,那样就对谁都公平了。”
“不用,你保持现状就好。”
“但我不能无视你其实会觉得委屈的事实。”
程桑榆注视着郁野,心里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击中。
果真,及时行乐不是她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尝试的游戏模式。
她无声叹了口气,“有些话题,我想跟你聊一聊。不过可能对于现阶段的我们而言,还太早太沉重了。”
“你说。”
“我总被人说现在很会吵架,那是因为吵架的对象是敌人。对敌人不用管什么后果,只管拿最难听的话招呼就行。但是对最珍视的人,我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很怕哪一个词没有说对,就会伤害到对方。”
“你放心。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好。”
程桑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有件事,虽然我没有非常明确地表达过,但我相信你也应该感觉到了,我不会再结婚,更不会生第二个小孩。”
“……嗯。”
“这个选择,不会因为我深爱谁而破例,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如果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失望吗?”
郁野没回答。目光落在茶几边缘,并没有太对焦。
“肯定还是会有一点失望,对不对?因为世人都觉得,真爱必须要用破例来验证成色,否则总会显得口惠而实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