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因为毛文龙被冤杀而引起的风暴,随着周延儒和侯恂两人被崇祯下令抓捕,而迅速落下了帷幕。
虽然仍旧有官员不服,在第二天早朝时毅然站出来质问崇祯,周延儒和侯恂两位重臣何罪?但是,在传阅了侯恂送入皇宫的那封密奏之后,就连其最铁杆的支持者,都悻然闭上了嘴巴。
劝大明朝的皇帝以割让鸡笼、金门和鹭岛为代价,请异族前来剿灭大明的水师,然后推行禁海之策以隔绝中外。这得蠢到什么地步,才能想得出来,并且公然写在奏折之中?要知道,大明朝的立国根基,就是当初太祖皇帝带领群雄“驱逐鞑虏,重建华夏”,两百多年来,民间无数心怀蒙元的读书人变着法子贬低大明,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从李唐至今,论得国之正,莫过于大明。
侯恂劝崇祯以割让国土为代价,引红毛舰队来剿灭郑一官和韩庆之,等同于劝崇祯自己刨自己的祖坟。而禁海之策,更是站在了一半儿东林党人的对立面!
很多东林党人之所以与郑一官“折节”相交,就是因为其家族每年从海贸中都能获得大量红利。你侯恂恢复禁海令,等同于断了一半儿东林党人的财路,来养自家!
谁不知道,当初禁海令执行的最严格之时,就是侯家勾结倭寇,走私最猖獗之时,所谓禁海,就是不准别人染指海贸之利,只由少数几家吃独食?既然你侯恂已经疯到断了别人财路养自己吃独食的地步了,大伙还凭什么为你鼓与呼?
选择闭嘴两不相帮的,只是朝臣中的极少数。其他大多数朝臣,包括朝堂中的大部分东林党人,在传阅过了侯恂的密奏之后,都果断转变了阵营。速度之快,让崇祯皇帝都始料未及。
于是乎,一番揭发和指责之后,朝廷迅速做出了决策。周延儒弄权误国,削职为民,与他的儿子们一道赶回老家永不启用。侯恂勾结倭寇,纵容家人鱼肉乡里,按律族诛,念在其曾经为国有功的份上,只斩其本人和他已经成年的儿子,暂且收押天牢待其他罪行审理清楚,便押赴菜市口执行。
周延儒和侯恂的十七位“同党”,被撤职的撤职,下狱的下狱,绝不宽贷。周延儒和侯恂等人的家产,因为已经被查抄,就交给金陵留守钱谦益负责酌情处理,优先补偿曾经遭受两家迫害的江南百姓。
唯一没有被朝廷下重手处置的,只有袁崇焕。经过锦衣卫的“详细调查”,发现袁崇焕是中了皇太极的离间之计,又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请示,才误杀了毛文龙。所以,将袁崇焕贬为广宁巡抚,戴罪立功。蓟辽总督,由现在蓟辽巡抚杨嗣昌接任。
至于此番“封锁长江捉拿通倭罪魁”的韩庆之、郑一官两个,则爵位各升了了一级。前者升为靖海公,加太傅。后者则升为南安侯,右军都督,加少保。
朝廷的正式圣旨下达之后,立刻印在邸报上通告全国。私下里,先前被东厂抓进昭狱折磨了半死的骆养性,也被崇祯放了出来好生安慰了一番,封了个官职,然后去津门乘坐通讯舰,以最快速度取海路直奔金陵。
那骆养性贪财怕死,也吃不得苦。然而,赌性却极重。否则数年之前也不至于在福城刚刚被刘永发现,就果断跳上了韩庆之的大船。此番被高起潜抓进昭狱,折磨了个半死,却坚信只要韩庆之没有战败,崇祯就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所以,任凭高起潜如何威逼利诱,都没有说出靖海军的任何秘密。结果,一番豪赌下来,再度赚了盘满钵圆。
如今,他不仅仅公开成为了崇祯皇帝和韩庆之、郑一官等人的联系纽带,同时被封为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兼南镇抚司镇抚使。虽然这两个官职都是虚衔,并无实权,却能够随时出入皇宫,无须向任何人请示。
换句话说,如果哪个官员想要向崇祯送秘密奏折,除了走正常渠道之外,托骆养性转递是最佳选择。而如果哪个官员想跟韩庆之搞好关系,最方便的办法就是通过骆养性。
如此一来,骆养性也算因祸得福,一时间风光无两。从京城骑着快马由锦衣卫护送出发,还没等到达津门,礼物就收了好几车。此人别的本事没有,唯独长袖善舞,对礼物来者不拒,并且按足了礼数,替韩庆之做出了友好回应。
待上了隶属于靖海军的通讯船,他却立刻换了一幅面孔,立刻下令将所有礼物全部封存造册,献给靖海公做今年安置灾民之用。然后,把自己关进客舱之中,将连日来在昭狱、皇宫和京城城内观察到的情况,写了一份极为详实的报告,准备到了金陵之后,与崇祯皇帝的密旨一道,当面向靖海公递交。
韩庆之通过朝廷的邸报和自己安插在京城城内的眼线,早已经抢先一步得知了周延儒、侯恂等人的下场,接到崇祯的密旨和骆养性的报告之后,三方比较,忍不住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