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深夜,厦门岛洪剂山区,一支规模两千三百多人的队伍,借助月光迤逦而行。
因为经常遭到海盗与红毛袭击,整个厦门岛上,都没多少百姓定居。很多村落都退化成了废墟。而岛上的气候又湿润多雨,导致毛竹和杂树快速繁殖,将靠近山区的田地,尽数都退化成了荒野。
这种植被茂密的环境,完美地掩盖住韩庆之和他身边弟兄们的行藏。即便海盗们撒出了斥候,不迎面遭遇,也很难发现有一支大军,正朝着他们杀将过来。
但是,茂密的植被,同时也给行军平添了许多困难。自诩为闭着眼睛也找不错路的胡副将,将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有时候也找不到原本的山路在哪。害得韩庆之又专门派出的大量人手,用柴刀和锯子,为大军头前开道。
所以,原本三日行军一百八十里的计划,到目前只完成了一小半儿。另外一半儿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完成,目前尚不可预知。
“晚一点儿也不怕,好饭向来不嫌晚。”俞庆担心韩庆之怪罪胡副将领路不力,主动给对方找台阶,“白天的时候,我听见岛南边海面上炮声响得很激烈,应该是郑一官已经带着舰队赶过来了。许心素有荷兰人和刘香助阵,一时半会儿,跟郑一官分不出胜负来。而他们僵持得越久,许心素就越没精力顾及岛上。”
“我也听到了!”韩庆之看了俞庆一眼,笑着接过话头,“我现在不怎么担心许心素发现咱们,而是担心许心素见势不妙,立刻扯帆开溜。一旦他放弃对中左所的围攻,返回鸡笼(基隆),咱们再想找机会干掉他,可就难了!”
俞庆的脸立刻变了颜色,咧着嘴低声询问,“那,那怎么办?海上天宽水阔,他真的一心想跑,郑一官未必能拦得住他。”
他不怕累,也不怎么怕死,却担心白忙活一场。
他背后的俞氏家族,这几年明显已经在走下坡路,偏偏他叔父俞咨皋先前在海战中又被许心素杀得大败亏输。
整个家族,都迫切需要一场奇功,来挽回颓势,重新稳住自身的根基。
“都怪我,都怪我,我辜负了韩二哥,我辜负了俞游击。我光记得自己熟悉岛上的道路,没想到老天爷在短短两年里,就生出了这么多竹子和杂树。”胡副将脸上,再也没有三天前主动请缨时那种自信,低着头,连声谢罪
“你先别忙着自怨自艾,毕竟许心素还没逃走。”韩庆之心情,却没有因为眼前的挫折而有太多起伏,先拍了一下胡副将的肩膀,然后又抬起手来,指向山外,“老天爷不肯帮忙,咱们就自己想办法。我记得舆图上标识,那边原来有条官道,是从云顶寨通往中左所的,中间隔着沧浪亭、旭日寨和乌台屿……”
“我叔父把全部兵马都收拢进了中左所。你说的那三个地方,眼下都在许心素手里。”
“许心素不可能不派人守着那三个地方。咱们只要从官道上经过,就会被发现”
没等韩庆之把话说我,俞庆和胡副将两个,已经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就想办法先切断这三个地方通往外界的联系,然后再将其拿下就是。”韩庆之却早就有了准备,缓缓握紧了腰间刀柄,“只要咱们动作足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