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公高坐八仙桌上首,抬眼看向下首站着的许镜,苍老沉稳的嗓音略略拔高。
“听你媳妇儿说,你上山打猎去了?”
这点许镜不想否认,也没必要否认,点头应下:“是,我……”
许伯公手里的铜制旱烟杆子,“咚!”地敲在桌面上,打断她后面的话。
“简直是胡闹!”
“大岳山是什么地方,你一没趁手工具,二不认识山路,三没打猎的本领,怎么敢独自进去?!”
“若是你不小心有个好歹,你叫你奶,跟你媳妇儿怎么办?你家可就剩你一根独苗苗咯,叫我怎么跟没回来的大平交代?”
许镜倒是早有预料,她这位二伯公叫她过来,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训斥她。
如果是原身,原身肯定是一声不吭等着对方骂,但许镜不是这样的脾气。
许镜等他说完,抬起脸,扯出一抹笑道:“二伯公,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是家里不是欠了人钱,如果不进山,找些野物换银钱,家里的地就要抵出去。”
“地抵出去,剩下那点地,恐怕不够我们今后的嚼用。”
“你也知道家里地抵出去后,今后日子艰难,怎么还和王家定下什么七日之约?真是意气用事!”
许镜委屈:”可是人家都催债催上门来了,我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不得把责任扛下来么?”
“总不能让我奶这么大把年纪,还操心这些事情,担下欠债不还钱的恶名吧?”
许镜说着,瞄了眼脸色越听越不好的许奶。
“但是你不能先找我商量来着么?我是你二伯公,王家怎么也得看我许家的一些面子。”
许伯公既是欣慰许镜能担大任,能立起大平家的门户,又气她是年轻人好意气之争,口出狂言,许下重约。
“二伯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恐怕那王家就算看在您面子上,也宽限不了多少时日,毕竟人家急着要钱娶亲,家里儿子等着用,我家还是得还他家钱。”
“光靠地里的粮食,出去做工挣钱,恐怕凑不齐欠的银钱。”
许伯公抽了口旱烟,诧异瞧了眼有理有据、分析起来的许镜。
以前咋不知道镜儿哥这么能说,还说得有板有眼的。
他沉吟一番,终究缓声开口,意有所指:“怎么凑不齐,不是还能借钱么?”
“出了这档子事儿,谁还能借咱们钱,总不是二伯公您要借钱给我吧。”
许镜笑着说,打算堵死许伯公的话。
她真心不想借对方钱,靠着她挖到的茯苓,打到野鸡,明早去集里卖了,鸟枪换炮,进到深山,不愁打不到猎物。
许伯公鼻孔喷出一口旱烟,摸出早准备好的钱袋,放到桌上。
那钱袋沉甸甸的,将除了许镜、宋渔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