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二奶奶单手执绢帕捂住鼻子,侧身同山月闲话:“真臭,是吧?”又指了指棺椁:“我刚刚来,看见一流黄水从棺材里淌下来——祝婶娘平生多在意门脸的人,怕是从没想过死后这么丢脸?”
山月垂眸沉默。
良二奶奶不需要山月附和,自顾自地兴致勃勃说下去:“你家郎君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薛家认祝氏,不认他娘苏氏,这笔仇,今儿个还非得报了!你们夫妻同心,必定是同仇敌忾。”
山月被良二奶奶包围。
薛枭被芸芸众生包围。
不知何时。
薛枭腾地站起身来,眸光落在山月脸上:“走,这儿臭,”——目光环视一圈:“不仅臭,还吵,跟夏天的蚊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如回府去过咱们的清闲日子。”
薛枭抬脚举步。
却见身后之人久久未跟上来。
薛枭略微躬身弯腰,展现出极为温顺纵容的不解。
“。我。我赞同他们。”
山月似一只受惊的小兔,惴惴不安起身。
“你说什么?”薛枭蹙眉,声音不由自主向上扬,似乎突然发现音量拔高会吓到娇妻,便勉力平息音调的起伏:“你在说什么?”
“我,我说,我赞同他们。我也希望祝夫人入土为安。”山月强自镇定地说着,手蜷在袖中,指尖摩挲袖口襕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祝夫人待旁人如何我不知道,待我却是顶好的,若无她亲选,我不过是松江府小族的一介旁枝,又怎配站在大人身侧,与大人同行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山月一垂眸,一滴泪便砸下:“求您给祝夫人一个下葬的机会吧。”
良二奶奶身形不自觉地离山月远些:妈欸,夫妻同心个屁咧!
这傻叉!
以为是个闷声发大财的聪明姑娘,谁曾知,竟然是个静悄悄犯蠢的傻叉。
薛枭似起震怒,形容克制着怒火,目光灼灼地注视山月。
“您为官也是要名声的呀!”
山月暗自垂泪,右手却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就算您不要这虚名,我们的孩儿往后怎可担着不孝不义的名声过活呢?”
啊?
薛枭:?
啊?
孩子?
什么孩子?
薛枭险些闪了腰。